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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地,屋中静谧了一瞬。

方许的脸色愈发铁青,屋中弥漫着低气压。

苏子见状,挣扎着就想起身,“夫人……”

“你别动。”方许摁住她的肩膀,轻声道,“自有白及跟着我,你不必操心,脸上的伤刚抹好药膏,且好好休养。”

苏子面色焦急,抬眼看向方许,似是还想说些什么。

“好了。”方许拍了拍她的肩膀,勾唇一笑,“你先歇着,我出去瞧瞧。”

出了耳房,方许嘴角的笑意消散不见,只留一片冰冷。

“出了什么事?”方许侧眸,望向白及,淡淡道。

白及站在一侧,刻意将声音压低了些,“外头来话,说是二公子在的燕京贡院出了人命。”

“人命?”方许蹙眉,“可有波及到谢黎?”

白及摇摇头,“奴婢不知,贡院里消息封锁,只听说出了案子,大理寺去了人,其余的死了谁、多大年纪、是何缘由一概不知。”

“外头正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奴婢听了一会儿,说什么的都有,估摸着都是瞎猜乱编,没一个可信的。”

方许凝眉,望着青砖地不出声。

白及扭了扭手指,见夫人沉默,便试着出主意,“夫人,需不需要奴婢去贡院里头打点打点?”

方许抬眸,奇怪的看着她,“贡院戒备森严,连只苍蝇都放不进去,你如何打点?”

白及咧嘴一笑,颇有些自豪,“奴婢在贡院里有些人脉。”

方许一脸狐疑,开口问道,“什么人脉?”

“奴婢前几年去东市口买菜时,偶然结交了一个女孩,她姨母家的堂姐嫁了个贡院里烧柴的伙夫!”

白及挺着胸脯,颇有些得意洋洋,“夫人,奴婢人脉关系广不广?”

方许定定望着她,半晌后才重重叹了口气,“我该怎么拯救你的脑子?”

“怎……怎了?”白及脸上的自豪顿住,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家夫人。

“你这人脉也太有实力了些。”方许睨着她,语气愤慨,“若真出了事,他能帮你做些什么?”

“给你整个大葱蘸酱吗?”

白及咂了咂嘴,不再吭声。

方许扶额,叹了口气,低声道,“多备些银两,贡院里做事的那么多人,难免会有几个见钱眼开的。”

“成。”白及点点头,轻声道,“奴婢下午去筹一千两银子,试着通融通融!”

方许神色一顿,眼睛瞪的滚圆,“多……多少!”

“一千两啊。”白及眨眨眼,神色真诚,“贡院的人多是见惯了这种事,要价自然高。”

“……”

方许抿了抿唇,面无表情道,“我承认是我刚才的声音大了些。”

下一瞬,方许的手拍上白及肩头,一脸认真,“你那个伙夫……还能联络上吗?”

白及咧嘴一笑,“奴婢试试!”

-

半个时辰后,方许独自一人呆在主屋,阖眼沉思。

外头走进来一个小丫鬟,许是第一次近身服侍,声音怯懦,“夫人,世子来了。”

方许没睁眼,只是挥了挥素手,“让他进来。”

“是。”小丫鬟退了出去,片刻后领着谢常青进了屋中。

刚进屋子,谢常青就膝盖一弯,直挺挺的朝着方许跪了下来。

方许听到声响,微微睁开些眼睛,蹙眉望着他,不动声色。

“母亲,儿子知错。”谢常青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今日发生的事,儿子都从下人嘴里盘问出来了……是青儿做的不对。”

“可……”谢常青抬起脸,“可那个丫鬟再怎么也是个下人,青儿她……”

方许坐姿端庄,冷冷望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下文。

谢常青见母亲这般,抬起的脸又缓缓低下,轻声道,“母亲……是不是儿子做错了什么,才会让您与儿子离心?”

方许沉默半晌,轻声道,“我只想听你说何时离开京城,旁的事,无须再议。”

谢常青话一顿,眼底有一丝戾气闪过,“母亲,你我之间一定要走到这个地步么?”

方许嘴角含笑,说出口的话意有所指,“你与我,是必然要斗出个高低之分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里外里,都是她赢,也只能是她赢。

谢常青输了,不过是失了官职,方许输了,怕是连命都没了。

谢常青张张嘴,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想好了么?”方许垂眸,挑眉问道,“走,还是不走?”

谢常青咬紧牙关,呼吸粗重,梗着脖子不愿接话。

“不想走?”方许好笑的看着他,低声道,“那我只能将账本……”

“方许!”

谢常青怒喝一声,猛的从地上站起,怒意滔天。

方许一愣,随即拍桌而起,眼底寒光乍现,“谢常青,看清楚你是在跟谁说话!”

谢常青的火气一下子散了许多,只是那双眼睛依旧含着杀意,“你当真不肯让步,当真要毁了我?”

方许瞧着他,只字不语。

态度已经十分明显了。

谢常青冷呵一声,轻轻点了下头,“好,我走,我带着青儿离开京城,给我些时间。”

方许打量着他,半晌后才吐出一句,“三日后,出发。”

谢常青冷冷望着他,闻言嗤笑一声,“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

方许勾唇,朱唇轻启,“若说后悔,你我之间怕是要论个先来后到了。”

谢常青抬起嘴角,笑容狰狞,“你想把候府给谢黎,也要看他能不能接的住!”

“这事儿,就不劳烦你操心了。”方许漫不经心的敛起眸子,低声说道。

谢常青冷笑一声,眼神里带着萧杀之气,盯着方许看了许久,随即拂袖而去。

方许盯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谢常青方才那个眼神……着实叫人心神不宁。

谢常青生性多疑又睚眦必报,妥妥小人心肠,自己走的这步棋,定然会被他记在心里,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疯狂反扑。

方许缓缓坐下,喃喃自语,声音波澜不惊,“既然要除草,何必还要留根。”

不将这些蛀虫清理干净,她心难安。

谢常青这个人,怕是留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