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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阿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沈济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闻墨快走两步,挡在沈济前头,低声道,“先生莫怕,这儿是沈宅,他们若是来硬的,咱们也应付得了!”

沈济蓦然回神,费力的眨了下眼睛,别过头去。

瞧见沈济出来,越奎也不再缩着,跳出来说了句,“阿兄,我们打听了一路,可算是寻到你了。”

听到这话,沈济猛地变了脸色,扭头盯着他,冷声道,“谁是你阿兄?”

越奎话一顿,笑容就这么僵在脸上。

“阿济……”甄氏朝着他走了两步,泪水打湿了睫毛,轻声道,“你是我亲生的儿子,你可还记得娘?”

听到这话,越奎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蹙,面上还是堆着笑。

沈济蹙眉,心中不明白他们为何突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眼见沈济不下甄氏递来的台阶,气氛降至冰点,聂氏尬笑两声,随意的摆了摆手,“哎呦,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

聂氏一边说着,一边瞧着上头写着沈宅二子的门匾,心里头一阵唏嘘。

连匾额都是金的,这京城可是来对了!

“阿兄也真是的,我们一路走来,吃的苦头可不少,怎地也不让我们进家里头说话?”聂氏嘻嘻笑着,眉眼之间尽是精明,“快快快,大家都别干站着,先进家再说话!”

倒是把沈宅当成了自己的地盘。

偏生卓文侯几人也不客气,厚着脸皮就往里头闯。

沈济黑了脸,低声唤道,“闻墨。”

闻墨警惕得很,随时处于战斗状态,一听到先生唤自己,立马冲过去挡在门口,扬声吼道,“你们这群没规矩的人到底是从何处来的?没有拜帖就想往里硬闯,当这是什么地方!”

闻墨的强势吓了几人一跳,面面相觑,还是卓文侯先开了口,“阿济……你可是在怪爹娘?”

甄氏一听,也跟着劝道,“阿济,你消消气,那日你来葫邕,爹娘没认出你,才说了那些糊涂话,等你走了,娘越想越不对,所以拎着全家来寻你了。”

“是吗?那我岂不是还要感谢你们?”沈济勾唇,眼底闪过一丝嘲弄,“葫邕到京城不过一两日车程,你们走了半个多月,当真是费心了。”

“没错,你们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闻墨死死守住门口,不让越家人前进一步,“八成是听说了我家先生被封为尚书令,才巴巴过来讨关系,简直是脸都不要了!”

话音落地,沈济清楚瞧见他们一家变了脸色,心中更觉得可笑,“你们走吧,日后桥归桥路归路,莫要再见了。”

“阿济……”甄氏咬唇,无助的落下泪来,低声道,“血浓于水,你当真不要爹娘了吗?”

“别再拿可笑的血缘来束缚我,我不吃这一套。”沈济冷冷开口,声音辨不出情绪。

“阿兄,你这话说的未免就太难听了些。”聂氏撇撇嘴,有些不满的开口,“说到底,阿兄你能有今日,全是遗传了父亲的才干,父亲年轻时就是京城第一才子,若非有这层关系在,阿兄怕是连朝廷都进不去吧?”

沈济蹙眉,心中不免觉得可笑,刚要回嘴,却听到了巷口突然传来的掌声。

众人被这道声音吸引了目光,定睛一瞧,那身形,那模样,不是方许还能是谁?

“好一套谬论,典型的谁贱谁有理。”方许鼓着掌,缓步走到沈济身侧,视线扫过一圈,嘴角噙着笑,“我瞧着诸位都是熟面孔,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聂氏瞧见她,不禁想起了那支被抢走的簪子,心中怒火更甚,“呦,这不是我那小气抠门连一支簪子都送不起的穷嫂嫂吗?”

方许丝毫没被她的话影响,甚至还有些想笑,“我送东西讲究相配二字,妹妹配不上我的东西,该究自己的毛病,何苦为难我?”

话落,方许故作惊讶,视线在聂氏和白及身上游走,哎呀一声,“妹妹头上戴着的簪子成色竟然还不如我丫鬟头上的好,可是最近手头不富裕?若有困难,一定要跟我们开口,好叫我们听了开心些。”

方许这话一出,沈济没忍住弯了弯嘴角,心上的淤堵倏地散了,平添几分快意。

“你!”聂氏指着她,显然是被气得狠了,“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公爹还在这,岂容你张口搓磨我?”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妹妹。”方许勾唇,打定心思要替沈济出口恶气,“不光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更要记着我的身份!”

方许谁也不怕,莫说一个早就不受皇恩庇护空有虚名的卓文侯,就算是将新帝叫来,她也能仗着功劳博得皇上几分面子。

“你这个疯妇……”

“住口!”

眼瞧着那疯婆子的指甲都快要戳到夫人,白及彻底恼了,用力打走她的手,扬声道,“我们夫人乃是皇上下旨亲封的一品夫人,管好你的手爪子,再敢叫嚣,我把你拖去官府,重打五十大板!”

聂氏吃痛,心中恨极却不敢再造次,像只鹌鹑似的躲回越奎身后,不愿再露头。

瞧见越奎,方许又突然来了兴趣,好似在这无聊的京城又寻到了一件玩物,“瞧我这记性,倒把主角给忘了。”

越奎咽了下口水,不知为何,他一对上方许的视线,就觉得无比恐慌,心脏似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揉捏,紧张得厉害。

“阿济……”卓文侯一脸受伤,声音有些发颤,“为父知道你心中有恨,恨我与你娘多年不寻你,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咱们就翻篇吧,好不好?”

沈济冷眼望着他,低声吐了句,“不好。”

“第一次相见,你虽憔悴,第一才子的风骨犹然在,虽做不成父子,我却依旧敬佩你。”

沈济勾唇,“可如今,只剩不屑。”

卓文侯顿住,一张老脸似是挂不住了,低声问道,“阿济呀……你究竟要怎样才肯消气?是不是为父当众给你跪下,你才能原谅我们,认祖归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