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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番外一 池笛的命中注定(四)

“凌冰,你感觉怎样!”池笛低喝一声,双手环着眼看要倒地的凌冰,只觉得他浑身瞬间冰凉了下来,也不知是什么毒,凌冰双眼迷离,眸光涣散,意识已然开始模糊。

池笛借着月光低头细看,前胸那处伤口四周已经发黑泛紫,缓缓渗出的血液颜色愈发浓黑。

“撑着些,我先替你把毒血吸出,马上带你找御医。我们在宫里,你不会有事的。”

池笛抱着已经瘫软的他在巷道的角落坐下,借着明晃晃的月光撕开他的前胸衣襟,没有犹豫,俯身贴了上去。

凌冰没有感觉到疼。

利刃扎进皮肉撕开一道伤口的瞬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池笛无事。

随即就深深松了一口气,腿脚一软,眼前就弥漫上来一层一层的红晕,大团大团在脑海泛开,眼看要淹没他的意识。

冷,彻骨的冷从毛孔散发出来,仿佛自己被丢进了冰窖。迷迷糊糊间似乎回到了孩提的时候,寒风呼啸,滴水成冰。父母亲忙于生计,自己把仅剩的一件厚袄子脱下来,裹在幼弟的身上。

那么冷的时候,他是怎么取暖的?

他想起来自己是绕着屋前屋后使劲奔跑,一圈一圈跑。

跑出汗来,就不会冷了。

贴身的衣服似乎被屋后的树枝划到,胸前一片撕开了一道口子。

凌冰清晰感觉到皮肤裸露在冬季的风里。

这下连里衣都坏了。

要赶紧裹住,否则要冻死了。

池笛的嘴唇刚要贴到他的刀口,就看见眼前奄奄一息的人忽然间手脚并用挣扎着要起来,迷迷糊糊摆出跑圈的姿势,额角青筋直崩,蓄势待发的模样。

衣襟被撕开的一瞬间他像是害羞了一般,肩膀一缩就要把自己蜷起来,细长的指节慌忙抻着剩余的布料往那一处遮挡。

眼睛还是睁不开,手脚倒在脑子的使唤下开始自保。

这是……毒性发作产生了幻觉?

池笛当即没再犹豫,干燥的嘴唇立刻贴上了他胸前那一处刀口。

舌尖微蜷,借力点在完好的肌肤上,用力裹着空气,将那一处泛着铁锈味的毒血吸了出来。

随即扭过脑袋吐出,又再一次贴靠过去。

明明是寒冬腊月冰封三尺,怎么忽然就不冷了。

明明是里衣的衣襟都撕破了,怎么忽然有一抹暖洋洋的温热贴靠了过来。

好像冬日里难得能洗到的热水澡。整个人浮浮沉沉被那柔软的温度包围。

就是被撕破衣襟的前胸那里,有点痒痒。带着点酥麻,和微微的疼。

是不是被树枝刮破了?

是枝头残败的落叶掉了过去?

得取掉才行,又痒又疼。

池笛再一次贴靠过去吸毒血的时候,“啪”的一声,就被眼前的人甩了一巴掌——

迷迷糊糊中了毒的人不知道幻觉里出现了什么,刚才是手脚并用要跑步,害羞兮兮裹紧衣裳,现在直接动了手。

池笛皱了皱眉头,一只手钳住了他两只不安分的爪子,毫无犹豫的又贴近了那处刀口。

几次吸毒下来,池笛再凝神看过去,伤口处高肿一圈,刀口周围黑紫还在,但是渗出的血迹已经是鲜红色。

他轻轻松了一口气,松开他的双臂,将自己的手掌贴到他的后背,提气运息,缓缓渡了一层内力进去。

随即立刻将他打横抱起,足下飞掠,往御医院奔去。

劲流涌动,路上的草木花鸟嗖嗖后退,池笛抱着他跑的飞快,在寂静的夜里划出呼啸的风声。怀里的人可算不那么冰凉,微微透出一点点人体特有的温度来。

一路飞奔,池笛一掌拍开御医院的门,将凌冰安放到榻上,转身就去揪了个当值御医过来。

不冷了。

真奇怪,自己的袄子都脱给了幼弟,滴水成冰的天气里竟然不觉得冷了,还没开始跑圈呢就浑身暖洋洋了起来。

像是四仰八叉晾晒在了冬日的暖阳下,又像是烧了一大锅热水,把自己浑身泡了进去。

树枝划过的胸口好像有点点疼,在迷迷糊糊的暖意下不甚明显。刚才的酥痒不见了,倒也能忍。

御医提着行医箱匆匆过来,池笛刚点头示意,转身就看到这个迷迷糊糊的家伙伸手要抓刀口。

他一把攥住了那只不消停的手,扭头匆忙向御医示意:“劳烦了,抓紧先看看毒性要不要紧。”

御医赶紧俯身过来查看。

片刻之后御医松了口气,抱拳告知池笛。

“是寒毒。毒性虽烈,来势凶险,却也不是不可解。难的是靠近了心脉位置,毒发作的快。幸而有人替他先吸了毒血,否则便难办了。”

“劳烦御医开个方子,要如何调理,还请细细告知。”池笛拱手行礼。

“这是医者本分。”御医一边说一边赶紧铺纸提笔,拟了药方过来。

转身把方子给了随从,御医忽然想了起来要紧的事,对着守在榻前的池笛拱手道:“不知是哪一位小兄弟替他吸的毒血,这是寒毒,只怕多多少少会累及自身,最好也请他前来,老夫替他诊治。”

池笛微微一愣,条件反射就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唇。

随即移开了眼神,故作平淡。

“劳烦您直接开个方子吧,是暗卫营的小兄弟,身份特殊,恐不便示人。若再有什么不适,我再带来烦您。”

“也罢。寒毒是沾了血入了气脉才行走的快,老夫也是谨慎起见。那便开个方子,您交于他抓药吃着。若有不适,随时过来找我便是。”

池笛颔首致谢,转身看着榻上的人。

幸而有惊无险。

今日刺客之事,还得快马书信告知林默。这背后多有势力纷杂,只怕没看得那么简单。

再想起林默,他心头竟然没了那挖心蚀骨的疼。

大约是终于意识到,他与林默从来不是在一个世界里。

池笛微微叹了口气,看向榻上的人。若不是他替自己挡这一刀,此刻昏迷的就是自己。这刺客背后的事情,也不能向景朝及时告知了。

凌冰安然躺在榻上,呼吸已经逐渐均匀。只是面色惨白,胸口被撕裂的衣襟耷拉着,露出那一片白皙的肌肤。

池笛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莫名有些灼热。

是寒毒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