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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二章——厉害

师清漪瞧见洛神那神色,晓得她也听见了。

洛神朝师清漪轻轻颔首,两人发觉异状,却并未就此事说些么。

既然有东西在后头跟着,旦出声谈论,便有可能被对方听到。对方在暗,众人在明,行人已处于被动地位,只有尽可能装不知,暗自筹谋,让对方摸不清楚这边的意图,才有可能化被动为主动。

两人走了回去。

师清漪瞧着前方与兆唁并肩而行的兆珏,唤了声:“兆珏。”

兆珏忙停下脚步,转过身,走到师清漪面前道:“殿下,有何吩咐。”

师清漪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片黑暗,示意兆珏,并道:“兆琮所言,的确是半点不差。”

兆珏一向聪慧,以往他跟随兆琮在凰殿与师清漪议事时,些话师清漪即使未曾挑明,只是暗示一二,兆珏便能立即明白师清漪所指,交待他的差事,也总能办得干净漂亮。

这回兆珏也未曾让人失望,心领神会地躬身道:“殿下放心,那臣下这便去知会声。”

师清漪笑着点了点头,觑着兆珏,眼底神色却有些捉摸不透。

兆珏走到他带来的那些个神官边上,逐附耳低语了几句,声音极轻,那些个神官这才明白后头有看不见的敌人正在窥伺,个个提高了警惕。

“阿唁。”兆珏又向兆唁招手:“过来。”

兆唁脸上没什么起伏,走到兆珏面前。

“耳朵凑过来。”兆珏道。

兆唁站在那,没有动弹,似乎并不想挨兆珏太近。

师清漪在附近仔细打量这两兄弟的举一动,发觉兆唁每次都在刻意避开兆珏。

但兆珏身为兄长,却明显对兆唁这个弟弟爱护有加,这路都是主动挨着兆唁,兆唁不好明着抗拒,只得与兆珏一起前行。

兆珏似乎很习惯兆唁这副脾气,也不着恼,始终是和望着兆唁:“兄长有要紧事要交待,对你自是有好处的,旁的神官都交待过了,只剩你了。”

兆唁眼中有些阴鸷,犹豫片刻,这才像是克服了么心理阴影似的,走到兆珏边上。

兆珏倾靠过去,在兆唁耳边低低交待了几句,并叮嘱他注意安全,莫要被身后跟着的东西暗算了。

“晓得了么?”语毕,兆珏站直了身子,笑问。

许是那笑意让兆唁觉得有些刺目,兆唁低了头,避开兆珏的目光,道:“晓得了。”

“放心。”兆珏道:“兄长会护你周全,只要有兄长在你边上,便没有人会欺负,嘲笑。”

兆唁抬头,愣住了。

但也只有瞬的僵住,眼中的神色很快又恢复阴沉,但其中又敛着几分难以形容的复杂。

“……多谢兄长。”兆唁道。

兆珏笑道:“好,那之后要直跟在兄长身边,莫要人走远了。”

“……是,兄长。”

师清漪看完全程,若有思。

趁着师清漪在那观察兆家两兄弟,洛神早已走到濯川与鱼浅旁边,耳语向她们二人说明了身后的情形,让她们做好准备。

鱼浅凑到洛神跟前,耳语回她道:“若当真是诡物,可让阿川先试探一下,瞧瞧对方底细。”

洛神清楚濯川在这方面的本事,应道:“那便有劳了。”

鱼浅又在濯川耳旁低声道:“阿川,悄悄看下那东西厉害么,莫要被它发觉了。”

“好。”濯川点头。

说罢,濯川取出她的四色墨斗和四只毛笔,又拿出了个黑色的小瓶子。她将小瓶子拧开,从里头飞出一只极细小的白色东西,围绕着濯川飞舞。

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东西形似一只蝴蝶,却又远不及蝴蝶那般大小,若不仔细看,根本就瞧不见它的存在。

濯川握着红色毛笔,在墨斗的红墨墨仓里蘸了笔,再将那毛笔悬于半空之中,手朝那“小蝴蝶”点。那“小蝴蝶”听从濯川心意,翩飞过来,栖息在那蘸了红墨的笔尖之上。

很快,“小蝴蝶”便有了变化,颜色由白转为红,整个被红墨染上了颜色,变为一只红蝶。

濯川这四色墨与四色笔皆是特制,与寻常墨笔完全不同。

先前师清漪用这毛笔在小雪人脸上添画了几笔,若是寻常笔墨,与雪相接触,墨迹不多时便会模糊片,极难画上去。

但濯川的墨涂抹上去,并不会受到半点雪的影响。

“小红蝶”在濯川的指示之下,往行人来时的方向飞去,隐入后头那一片黑暗。

在那黑暗之中,空气被什么东西扇动的细微声响仍在继续,仿佛是这山洞的呼吸声。

“阿川,好了么?”鱼浅见小红蝶已飞走,低声问道。

濯川收了笔墨,道:“好了,我们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那东西究竟厉不厉害。”鱼浅沉吟道。

濯川微笑:“到时自见分晓。”

鱼浅是与濯川贴耳说话的,她挽着濯川的胳膊,身子恍若无骨地歪在濯川身上,轻笑道:“不管厉不厉害,反正阿川最厉害。”

“那还是鱼比我厉害。”濯川哄她道。

鱼浅却认真道:“哪里,若论对付诡物,我哪里能厉害过?我是在榻上比厉害。”

濯川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咳嗽起来:“……”

鱼浅见她咳嗽,以为她觉得自个说得不对,委屈道:“难道觉得我在榻上不厉害?”

濯川这回咳得更厉害了。

鱼浅心焦之下,忙轻拍濯川的背,帮她顺气。

濯川缓过来,瞧见鱼浅面上那担忧之色,顿了半晌,才贴到鱼浅耳边,声音有些微抖得呢喃道:“在榻上……很厉害。”

鱼浅面上终于绽了个心满意足的笑意,若不是有旁人在场,她定要抱着阿川亲一口。

口还不够。

得好几口才成。

洛神耳力好,将她们这低语的私房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不便再听,默默走开了。

师清漪正在盯着兆珏与兆唁,洛神脚步又是那般悄无声息,她分心之下,并未注意洛神走了过来。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感觉到了么,瞥眼一瞧,发现洛神站在她身后,面色很是微妙。

师清漪有些奇怪,道:“怎么了,不是去那边知会鱼浅与濯川了么?”

“知会完了。”洛神道:“在那当了好一阵烛台,只得回了。”

“烛台?”师清漪转过脸,望向鱼浅与濯川在的方向,眼见那边两人窃窃私语,濯川还副极羞涩的模样,顿时心下了然。

师清漪再度瞧着洛神,唇边勾了笑上来,食指弯着,在洛神高挺精致的鼻梁上轻刮了下:“还好你走了回来,不然你这烛台照在那里,委实过于亮了些。”

“下回换你当烛台。”洛神闷声道。

师清漪噗嗤轻笑:“这烛台比我亮,比我厉害多了,还是你去发光发热比较好。”

洛神听师清漪说到“厉害”,面色更古怪。

“怎么了?”师清漪并未听见方才鱼浅与濯川言,完全是无心之下才说了“厉害”的,笑着逗洛神道:“我说你厉害,怎地瞧着并不欢喜?”

“为何要欢喜。”

“我这可是夸来着。”师清漪哼一声:“不欢喜,表面好歹也装下欢喜才是,瞧你这闷冰块的样。”

“只是夸我是个厉害的烛台。”洛神淡道:“我又不欢喜做么烛台,在这方面夸我厉害,有甚用处。”

“那我要在哪方面夸厉害,才欢喜?”

洛神却并不正面回答,只是话锋转,道:“方才濯川说了鱼浅厉害,鱼浅面上都是笑,我也只听了个大概,对此不太清楚,去问一问鱼浅,濯川到底说她哪里厉害,她才这般欢喜的。若问了鱼浅,兴许便会晓得答案。”

师清漪这下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说完厉害一词以后,神色这般怪,原是做烛台的时候,听到了鱼浅与濯川谈话里提及了么厉害。”

她是个盘根究底的性子,旦有疑惑,便想了解透彻,当下对洛神道:“在此等我,我很快便回。”

“好。”洛神眼中噙着笑,目送师清漪转身。

师清漪快步走到鱼浅与濯川那边,她向鱼浅道:“鱼浅,我有事想问你。”

“何事?”鱼浅笑盈盈的。

师清漪虚心请教,道:“方才与濯川说话时,可是提及了么与厉害有关的话?洛神与我说到此事,却语焉不详,方便告诉我,究竟是什么厉害么?”

濯川:“……”

师清漪自然晓得洛神是故意引她过来问鱼浅的,但洛神越是那般说,她反倒越好奇。

到底鱼浅与濯川说了么,能让洛神那般卖关子,她实在想不到。

濯川攥着鱼浅,欲言又止,倒是鱼浅浑不在意,笑道:“当然方便。方才我夸阿川对付诡物的法子很是厉害,阿川则夸我在床榻上很厉害,我自然欢喜,师师是想问哪一个厉害?”

濯川:“……”

师清漪:“……”

居然是这般?

师清漪站在那,好一阵手足无措。

么厉害之类的,她早该想到才是,都怪她门心思以为是什么正经方面的厉害,好学之下,还想见识番。却忘了洛神本就是个面上端着冰雪,内里却假正经的黑心肝。

洛神也是料到了以鱼浅那般性子,若她去问,鱼浅定然毫不顾忌地替她解答。

回答的鱼浅笑意纯粹,问话的师清漪却面颊发烫,鱼浅边上还站着个低头窘迫的濯川。

师清漪绷着神色,道:“……我先前已见识过濯川对付诡物的诸多法子,但濯川的本事定然不止于此,我主要是想问濯川还有哪些厉害的本事。”

眼下二选,除了这个,她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问了这个。

鱼浅笑道:“阿川会的可太多了,先前她在苏州府那个危险的青云庄子里展示的那些,只是其中部分。正好这回下脉,待会等阿川的影蝶飞回来,让她师师再露两手瞧瞧。”

“……那我拭目以待了。”师清漪方才晓得濯川放了影蝶出去,也在等影蝶到时的反馈,当下道:“我们继续跟着血迹走。”

她对着兆家兄弟与那些神官吩咐声,队伍继续往前移动。

师清漪特地等了等,等洛神过来,她赶紧走到洛神边上,盯着洛神:“都怪你,害我也当了回烛台。”

洛神瞥她眼:“我好歹是在旁听到的,是鱼浅直接告诉的。这么看来,还是你这烛台比我这烛台亮,更厉害一些。”

师清漪:“……”

她轻轻咬牙:“下回做烛台的时候,起做,别想躲在边上凉快。”

“好。”洛神含笑。

行人跟随血迹,走了盏茶的功夫,面前出现了好几处岔道。

那血迹沿着最右边那条岔道,往里延伸。

兆珏走在前头,正要继续跟着血迹,选择最右边那条。

鱼浅却道:“奇怪。这血迹一直未干,直在我们前头,说明对方不久之前才经过这条道,与我们相隔不算太远。但对方是一个受伤的人,就算开始是先我们一步下脉,随着受伤时行动缓慢,可能还需要休息,极有可能被我们赶上才是,为何他直都在我们前头,且只见血迹,不见旁的迹象?”

师清漪垂眸,唇边泛了抹意味不明的笑,似乎是早就想到了,她却并不点破。

眼下由鱼浅说出来,倒也不要紧。

兆珏疑惑道:“鱼姬大人,的意思是,这血迹有诈?我们不能走最右边那条,是么?”

“我也不能断言。”鱼浅道:“但这里头是有些蹊跷。”

正在这时,队伍里突然爆发声惨叫。

师清漪猛然回头,就见队伍最后面一名神官的胸膛突然被道看不见的力道贯穿了,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还好那神官反应迅速,往前快步奔走。

眼见身后劲风袭来,却不见身影,那神官极是骇然,师清漪脚下步伐变换,转瞬到了那神官边上,拉扯了他把。

股腥风跟随扫来,师清漪迅速避开,那风擦过师清漪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