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少聪没马上开口，而是在仔细地打量着两人。
果然很年轻，男俊女俏，均是气度不凡。
此时站在一旁的一位身着华服的老者突然开口道：“星罗派向来以阵法闻名于世，从未听说居然在炼丹一道上也如此高明。
敢问二位的师尊是哪位前辈高人呀？”
这老者的声音十分尖锐，听得让人耳朵难受。
而且他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阴阳怪气，还故意散发出一丝威压，是想要给两人一个下马威。
好在常乐两人的抗压能力都不错，并没有多大的反应。
常乐不卑不亢地回道：“师尊的名讳，我们做弟子的岂能轻易提及。
不过我们两人的丹道，乃是家传，并非是跟着师父学的。
阁下若是在丹道上有何疑问，不妨直接开口，不用拐弯抹角。”
武冷霜在听他说出‘家传’二字，耳垂微微泛红，感觉心里甜甜的。
那老者被他不软不硬的话顶得难受，心里更加愤怒了。
哼，这小子舞弊被发现了，居然还敢如此嚣张，真当我清风阁无人吗？
他声音变得更加尖锐，追问道：“那两位家人的名讳，可否告知一二？”
这老者姓施，正是那位施淋姑娘的爷爷。
他是清风阁执法堂长老，此次赏丹大会上出现这么大的纰漏，属他的责任最大。
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地抢在所有人前面开口询问。
常乐也有些不悦了：“阁下有事请直说，不必拐弯抹角的。
难道每位来参加赏丹大会的丹师，都要给你们清风阁交待这些？”
金少聪突然开口：“是谁把丹药名称泄露给你们的？
只要肯说出来，念在你们还年轻，我清风阁会网开一面，饶过你们这一次。”
他嫌弃施长老问东问西的，半天也没进入正题，简直就是浪费时间。
常乐这才算是弄明白了，原来闹了半天，是因为自己成绩太好，惹来了清风阁的怀疑。
还好自己只上交了半张灵纸，要不然还不得更麻烦了？
他还不知道，其实出问题的是在中高级丹师那边。
其实也不怪清风阁会如此兴师动众的。
那些中高级丹师，绞尽脑汁，又是组队，又是合伙的，成绩最好的才鉴定出十五种丹药。
可常乐倒好，直接给整出十八种来（他写了二十种丹药名称，结果错了两种。），把这边的优胜也给抢了。
常乐心中更加不悦了，清风阁实力再强再有钱，也不过只是一个买卖丹药的商家而已。
丹师就算是再穷，但是逼格也比商贾要高得多。
“常乐久闻清风阁赏丹大会的大名，遂万里迢迢赶来清风山。
可今日一见，却让在下甚感失望。
若是你们舍不得那些奖励，便明说好了，在下放弃便是。
又何必把我召来此处，咄咄逼人，出言侮辱！”
这厮胆子不小，居然恶人先告状。
金少聪也被他的话噎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我堂堂清风阁，不敢说富可敌国，可又岂会在意这点奖品？
施长老怒道：“阁主何必跟他废话，待老夫把他带下去审审，我就不信他不招！”
“你清风阁不过一介商贾而已，有何资格来审我？”常乐也急眼了，说话越来越难听。
本来他对这位外俗内雅的阁主还是很有几分钦佩的，可没想到清风阁做事居然如此霸道。
自己若是被清风阁想审就审，那身为丹师的颜面就扫地了。
金巧巧一直安静地站在她爹身旁。
她一直在仔细观察着常乐与武冷霜。
清风阁的弟子只知道她是阁主最宠爱的女儿，对她几乎百依百顺，却没人知道，其实她也是一名二品丹师，更是一位真正的炼丹天才。
所以此次鉴丹比赛，低级丹师那边金少聪就直接交由她来负责，为此还惹得司空牧等丹师的不快，以为清风阁这是不信任他们。
在司空牧、崔荣等人向她反映常乐成绩可疑的时候，其实她是不以为然的。
丹药摆放的顺序，一直到比赛前一个时辰才由她亲自确定下来的。
就算有人真的知道每种丹药的名称，可是想要一一分辨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所以作弊也没这么容易。
而且她也不认为以前鉴丹比赛的纪录有多难打破。
因为在筹备比赛的时候，她曾私底下偷偷尝试过，三个时辰里鉴定出了一百零五种丹药，也打破了那个纪录。
所以她并不认为常乐一定要通过舞弊，才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归元界里惊才绝艳的天才多得去了，那些老古董哪里会懂得这些？
成天只知道大惊小怪！
只是因为职责所在，既然别人告诉她了，她就必须过来上报给父亲，交由他来处置。
等她来到这里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位常乐不但拿了低级丹师的优胜，还顺手夺了中高级丹师那边的优胜。
其实这时候她越发不认为常乐是舞弊了。
因为做贼心虚，就算是再蠢的人，也不敢将这事做得如此明显吧？
可如果他没有舞弊的话，那就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自己引以为傲的炼丹天赋，在他面前，啥也不是。
这世上真有如此厉害的天才？
等见到常乐本人之后，她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这人除了年轻一点，长得清秀一点，其他一切看起来都平平无奇。
哪有半点天才的风范，关键是从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天才的那种傲气，反而像是个小老头似的，谨言慎行，相当无趣。
反倒是站在常乐身边，一直没开口的武冷霜，身上带有一股冷清孤傲的气质，更符合天才的形像，让她觉得惊艳不已。
如果说武冷霜才是那个天才，她都不带怀疑的。
不过她又一厢情愿地想到，如此出色的女子，都愿意陪在他身边，至少可以证明这个常乐，应该不会是个喜欢弄虚作假之辈吧。
没人会懂这少女的脑回路到底有多清奇，反正这金巧巧莫名地因为武冷霜就更加相信常乐没有舞弊了。
此时见到双方有点剑拔弩张，她突然开口大声说道：“爹，如此争吵下去毫无意义，只是浪费时间罢了、
不如让人取些丹药过来，请常丹师现场再鉴定几枚。
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大家一看便知。”
金少聪微微点头，很满意女儿的这番表现。
金巧巧又转身对着常乐正色道：“常丹师，我清风阁的确只是一介商贾，但赏丹大会凝聚了我清风阁几代弟子数千年的心血，我们就算是再小心也不为过。
再者说清风阁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比赛的公正，并非有意侮辱，还望常丹师能理解。
若真是我清风阁搞错了，自会向常丹师你道歉。”
常乐这才真正开始注意这位其貌不扬，看上去还有点小胖的姑娘。
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也正好是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遂微微点头，表示随便。
金少聪命人取来几个丹盘，就让屋里的这些清风阁弟子，每人拿出一粒丹药放入盘中，端过来让常乐鉴定。
这样就算内鬼就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可能做得了假。
常乐知道现在不是藏拙的时候了，自己必须要露一手。
要不然真被别人弄成舞弊，押去审问就不好玩了。
当然藏还是要藏一点的，最少每粒丹药都要拿起来仔细看看，做个样子。
“下品五灵丹。”
“这是中品玉华丹。”
“下品玲珑丹。”
“……”
这下不但金少聪，金巧巧看呆了，屋里所有人都看呆了。
这是在鉴丹吗？
怎么可能会这么快？
只有武冷霜看到这些人的表情，在心里发笑。
之前她也是这么惊讶的。
别人鉴丹是‘望’‘闻’‘尝’再加上‘猜’，可他只用一个‘望’字就够了。
而且他的‘望’远比别人的‘望’要简单得多，就是把丹药拿在手上，很敷衍地看一圈就算完了。
金巧巧觉得哪里不对，常乐上交的那半张灵纸她看过，便开口问道：“常丹师，比赛的丹药中也有玲珑丹，你为何纸上没写？”
那是因为写在另外半张灵纸上。
不过常乐嘴上说的却是：“呃，可能是当时我估计应该够了，就没再继续了。”
什么是高人，这就是高人！
这个13装得，让屋内众人都开始仰视他了。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原来那些低级丹药根本就难不住人家，怪不得他还要去中高级丹师那里逛逛。
这才是真正的丹道天才吗？
金巧巧原本以为常乐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天才。
可现在才知道，自己只看到了第二层，以为他是在第一层，可其实别人根本就是在第五层！
再没人会怀疑常乐舞弊了。
虽然这些都是低级丹药，可别忘了，在比赛中，他还鉴定出了五种三品丹药。
搞清楚状况后的金少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没人刻意破坏赏丹大会，也没有内鬼作祟，一切都只是虚惊一场，自己吓自己。
而且有常乐这样的天才在赏丹大会上横空出世，打破前人纪灵，这会给赏丹大会增加一个极好的噱头。
清风阁也会因此受益匪浅。
按道理，现在事情搞清楚了，直接出去公布结果就行了，也算是皆大欢喜。
可金少聪转念一想，还真不能这么干。
低级丹师那里没事，直接宣布常乐为优胜就行了，该有的鲜花、掌声、奖励一样也不会少他的。
以后清风阁还会帮他大肆炒作名声，保证他常乐的大名从此响彻丹师界，这些都是应有之义，是他该得的。
可是中高级丹师那里该怎么办？
严格地说，常乐根本没有参加那边比赛的资格，所以别人真要挑刺的话，清风阁还真不好解释。
要知道会来参加比赛的丹师，绝大多数都是为名为利而来的。。
如果他们知道原本属于自己的优胜，被一位二品丹师夺走了，还不得闹出更大的乱子来。
想想看，那么多名声在外的中高级丹师，全都败在一个十九岁的二品丹师手中。
传出去的话，不是奇耻大辱是什么？
金少聪十分后悔。
草率了啊，自己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这种无理要求，否则也不会有现在这种麻烦了。
他把事情的利害告诉金巧巧，要她去说服常乐。
清风阁宁愿多付出一些代价，希望他能放弃这边的优胜。
让女儿去谈，一是因为他身为清风阁阁主，此事不管怎样，都有点出尔反尔意思，所以有点拉不下脸来。
二是因为两人的辈分相当，谈起这种事来也更加方便些。
三就是万一女儿没谈拢，也还有回转的余地不是。
父命难违，金巧巧只得给常乐传音。
“常丹师，中高级丹师这边的优胜，你能不能放弃？
我知道，对你来说，这样声望会有所损失，就当是我清风阁欠你一个人情。
只要你肯答应，清风阁愿意做出补偿。”
常乐听闻之后，愣在了当场。
他现在全部都搞明白了。
怪不得清风阁会如此小题大做，原来自己不止是拿了一个优胜，而是拿了两个。
那些中高级丹师这么菜的吗？
自己才写了不到二十种丹药，其中还有几种是没有什么把握的，这也能拿优胜？
金巧巧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半天没有说话，生怕他是那种不肯变通的人，于是只得继续劝说：“常丹师，你还年轻，名望这东西，有时也并非那么重要，要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下来时，曾在山下的丹焰阁中，看到了一个太玄四方炉的仿品，非常喜欢。怎奈何囊中羞涩，只得放弃。”常乐出言打断了她的絮叨。
优胜没了更好，但是奖励不能没了，要不然自己不是白忙活了吗？
至于太玄四方炉的事，他也没抱太大的希望，那玩意太贵了。
不过反正不管有枣没枣，先打三杆子再说，到底清风阁愿意补偿多少，还得谈不是吗？
金巧巧忍不住‘嘶’了一下，他哪是不肯变通，简直是太会变通了呀。
那个太玄四方炉的仿品她也喜欢好不好，五千上品灵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