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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

眼见庄韫玉总算是恢复了意识,杜若面露喜色,轻手轻脚的将他扶起来坐着,叹到:“您可算是醒了。”

“我....睡了多久。”

庄韫玉这话问的没头没尾,但好在杜若服侍了他多年,自然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毕恭毕敬的答到:“您比原定的多睡了些时日,贺掌门早就已经带着那三个孩子回来了,一切安好.....您这是受了多重的伤啊?快躺下。”

“无妨。”庄韫玉又咳出了一口血沫,却依旧是逼着自己坐直了身子,他此时脸上几乎是半点颜色都没有,若是让结界里苦心养了他一年的张盼心见了,必定又是要心疼了:“还....有呢。”

“贺掌门....”杜若咬着牙,好半天才一横心:“皇室那边,将三皇子送了过来。”

“傅言郅?”庄韫玉喉咙里都是甜腥,说话更是沙哑,配上他此时长发披散微微皱着眉的模样,好似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样来长名山作甚?我怎么没听说长名山成了皇家坟场?”

杜若:“.......”

好吧,还是那个主人,对待除了贺南弛之外的人,说话要多毒就有多毒。

若说庄韫玉这人一生最烦的就是这位三表哥了。

傅言郅,当今圣上三子,其母是庄稚诚胞妹庄稚雅,当年进了宫封淑妃,深得宠爱,诞下傅言郅后又封皇贵妃,傅言郅身体虚弱,又善于博得同情,庄韫玉自小就没少给他背黑锅,若是说外界说庄韫玉纨绔霸道的谣言有差不多一箩筐的量,那么差不多有大半筐都是他替傅言郅背着的。父母自然是宠着庄韫玉的。

但前提也都是护着傅言郅,顺着傅言郅这个惹祸精。

因为依照母亲的说法,傅言郅之所以先天不足身体虚弱,都是当年皇宫兵变之时,庄稚雅护住了她,导致她差点失去了这个孩子,故而庄家夫妇对傅言郅更是发自内心的疼爱——也可以说是愧疚所导致。

不过有一说一,幻境里把那位晋阳公子气歪了鼻子的招数,大多都是他对傅言郅的模仿——不及正版的千万分之一都已经足够气死晋阳公子了。

“主人,您先别激动啊,您这身子,一定要平静,平静一些。”杜若讪讪的笑着,将一粒保心丸拍进庄韫玉的嘴里:“然后贺掌门就说,长名山不是疗养的地方,有病找大夫治病....”

“然后呢。”庄韫玉似乎是缓过一口气,已经意识到这件事情远没有他想象那样简单,于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然后贺掌门就遣人将他送了回去,林长老他们是怎么劝说也都不管用”

庄韫玉听着,忽然闭了闭眼没说话,许久忽然笑了一声,语气十分赞赏:“的确是她做出来的事情。”

“确实....”杜若也觉得他言之有理,便更加愧疚的低下了头:“只是最近贺掌门身边的消息封锁的严实,杜若无能,也没能进去探查一二,不知道三皇子这是为何而来。”

“无妨,这个自然是不怪你。”庄韫玉摆了摆手:“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弄清楚。”

“主人,您这一趟如何,可有收获?”杜若忧心他思虑过重,连忙扯开了话题:“您醒的那会吐了好多血啊,您是怎么受了伤,是又动用了……那个力量?”

听见杜若问这个,庄韫玉一怔,脸上忽然浮现了些落寞的笑意,他刻意避开了后一个问题转而只回答了前半句:“有,收获极大,找回了很多,很重要的东西。”

山顶,寝宫外。

贺南弛沐浴完穿了身轻薄的长袍,足尖一点坐在树梢上,给自己灌了口酒。

这是山脚下农户人家自酿的酒水,回来的时候顺手买的,忙了好几日也总算是有时间对月独酌一番。

这酒水浑浊辛辣,一口灌入嘴中反倒是抚平了她心中的悸动不安。贺南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目光一下子飘出去了很远。

那天桃源居的结界里,她是在庄卞的帮助下,才能够放下了前尘往事,好生的超度了张姨他们。这本是难以报答庄卞的恩情一件。

但如今她不得不承认,已然灰飞烟灭的世外桃源生活的时光里,那个笑容温和,总是能温柔包容她的俊俏男人如今真切的在她的心里,留下了点无法言说的痕迹。

一块去包饺子也好,还是一起看月亮也罢。那段时间,她总会恍然之间感觉眼前的庄卞像极了当初那个和她一同住在桃源居里的林难,不问世事,也能与她只过简单的日子。

但她耻于这种情感,也无法接受自己内心的这份想法。

于道义而言,她和庄韫玉因利益而交换了婚约,如今却对他的小叔有了不该有的情感本就是千不该万不该。庄卞那样救了她,几乎是剜掉了她心头多年的沉疴,她如今对对方生出这种情感,简直是一种极端的侮辱。

于情理而言,这种情感也同样对不起死去的苍珏。

她不是孩子了,比谁都明白,世间从来就没有两全其美之法。她早已不是初出茅庐时无忧无虑,只需追求自己愿望的贺氏贵女,如今她要担起的是整个山门。她背负的太多,她自由不起。

所以,也是时候理清一切了。

一切都要回归原点才是。

忘记那段生活,就当,是个梦吧。

贺南弛在心里说着,却听见某种重物坠地的声响——她眼前一花,就见个‘东西’猛地在砸了下去,似乎份量还不小,一时间是尘土飞扬,给树梢坐着的贺南弛呛得头晕眼花,她跳下树,走近了几步去查看:“咳咳....什么玩意...”

烟尘散去,里面爬出来了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一边带着哭腔说摔死我了一边站了起来,就在看清面前的人的一刹那变了脸色,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帝帝帝帝帝帝...”

“你这小姑娘怎么回事。”贺南弛眉头一皱,训斥:“见面就管人叫弟弟?哪家的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