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树笙开着车，抬眸看了眼后视镜，一辆低调跑车始终不远不近跟在她后面。
即便知道程净慈手眼通天，很大可能清楚她住在哪里，段树笙还是不想就这么让他一路跟回去，她带他的车在外边绕了两圈，最后加速甩开了他。
回到麓洲公馆时，屋里面竟然亮着灯。她用钥匙开门进去，坐在沙发里的男人抬头看了过来，周身酒气萦绕，凌乱的香水掺杂其中，嗓音沙哑地问她：“你回来了？”
段树笙好像看见了他，可目光又分明不曾在他身上停留，她一句话没有说话。虽然外表不显，但内里情绪几番起伏，她实在已经有些疲累。
“我嗓子疼……笙哥。”这个人在会所里玩得天昏地暗，眼睛里目空一切，这会儿无人之际，却依赖万分地对段树笙说起他嗓子疼。
未免可笑。
男人的确有这世界上最好的演技，只要他想装作若无其事，就能表现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听到他的话，段树笙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他一眼，依旧只字未言，兀自上楼去。
权睿僵坐在原地，干白的嘴唇隐隐轻颤，她的表情冷漠得让他没有半分熟悉感。原来冷淡和冷漠是全然不同的。就在刚才，他才明白了这个事实。
可权睿发觉自己根本忍受不了段树笙这样冷漠地对待自己，所以他起身大步追上了楼。在段树笙走进房间之前扯住了她，不管不顾一把抱住她急切地说道：“笙哥，别讨厌我。扯平了好不好……我知错，我改，你也回头吧，好不好？”
这一刻，犹如等待神明审判的罪人一样，他觉得紧张无比，甚至感到害怕，他害怕段树笙真的不要他，害怕她不肯回头，怕她宁可爱别人也不愿意爱自己。他太害怕了，以至于手心里都不知不觉起了一层细汗。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过后，段树笙微微偏过头，语气里似有万般无奈：“如果太辛苦，就不要走下去了。”
伤人伤己，一场败局。
一面镜子有了裂痕，即便从前再精美，也只会让段树笙觉得碍眼。她转身，不容拒绝将权睿推开，几乎是面无表情地对怔住的男人说了句：“回去吧。”
回哪里去？
权睿不知道，他略显茫然地看向眼前的女人，将心底疑问说了出来：“你要我回哪里去？”
段树笙没有再理会他，咔哒一声轻响，将他彻底关在了房间之外。薄薄一扇门，像是从此隔断了他们之间所有可能。
她不肯回头。
黑色碎发散落额角，遮住了男人痛苦又阴沉的漂亮眉眼，他身高腿长地矗立在那里，像一尊毫无生机的雕像。
我偏要走下去。他想，既然我这么痛苦，段树笙，你也别想好过。
我不要变好了，下地狱，也要你陪我一起。
*
又两天，傅琼枝找上门来问近来发生的事什么情况，段树笙不愿多说，只道让她不必操心。
“我不操心。”傅琼枝哼笑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正说着话，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段树笙接起，很快脸色变了。
“谁啊？”傅琼枝看她神色像结了冰一样冷，疑心地把手机从她手里拿了过来，谁知只听第一句话就叫她忍不住气血上涌：“你没本事留住他，就别挡他找真爱。
听声音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嗓音又甜又娇：“段导，别怪我说话直，你既不年轻，又不性感，难道拖着三少陪你一块清心寡欲读道德经吗？”
三少……哦，权睿啊。
傅琼枝冷下脸，不动声色按住了录音键，那边女孩还在恬不知耻地喋喋不休：“识时务一点嘛，痛快让贤，放过他吧。你好我好大家好，别闹的太难看，非得叫所有人都知道你被男人甩了才罢休？不怕告诉你，抢男人我从来没输给谁，再说了，没有我也会有别人的呀，劝你看开一点咯……”
“见仁见智。活腻歪了作死也要看看对象，别逼我顺着网线过去抽烂你的脸。”傅琼枝冷冷开口：“转告权睿，让他等着瞧。”
没想到对面不是段树笙，又被傅琼枝话中带狠的语气吓住，李悦薇足足愣了好几秒钟，反应过来，电话已经挂断。
“真有你的啊段树笙，都让人骑到头上来了还不做声！”挂了电话，傅琼枝恨恨咬牙道。
说完犹觉不解气，胸口起伏不定地又啐了两句：“知三当三，现在有些小姑娘怎么喜欢剑走偏锋……怎么贱怎么来！”
居然专门打电话来骂段树笙。她知不知道，能得到这个私人手机号是全娱乐圈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遇和运气。她可倒好，全用来作死了。
“枝枝，别去闹。”段树笙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声音清淡地说道：“不必为无关紧要的人自降身价。”
傅琼枝冷笑一声，不予置词。
*
篁家会所，沈恰草草看了一圈有关权睿的花边新闻，轻啧一声：“玩的都是什么垃圾玩意啊，给我姐提鞋都不配。”
他拿起瓶子灌了口白兰地，转头问身旁的人：“确定人就在这是吧？”
“啊对……问过了侍应生，这会儿正在包厢里边呢。”那人陪着小心说道。
“得嘞。”沈二少爷站起身，捋了把头发，慢条斯理挽起袖子，推门而出。
段树笙来的时候，两个男人身上都不同程度挂了彩，尤其是权睿，唇角青紫。
沈洽是下了死手，拳拳到肉，喘口气歇一歇都不带的，但自己也没讨到好就是了。
“胡闹什么？”她上去扶住呲牙咧嘴捂着肚子的沈二少爷，虽是一句诘问，但任谁都听得出来并无责怪。
权睿勾唇笑了笑，不料扯动伤口，他满不在乎地摸了一把嘴角，问道：“笙哥，明显我伤得更重啊，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还是说，是个男的就比我讨你欢心，嗯？”
这时，原本被两个混世魔王打架吓得躲在一旁的李悦薇走到他身边，一脸担惊受怕道：“三少，疼吗？我看看严不严重啊……”
权睿没动，也没有拂开她的手，目光自始至终都放在段树笙身上。
沈洽靠在段树笙上，啐了口血沫，冷笑道：“贱|人配狗。”
李悦薇小脸煞白，敢怒不敢言地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沈洽轻蔑扫她一眼，警告道：“再看就挖了你这双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