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老天送的女儿
滴答。
顾小冉感觉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脸蛋上。
她抬手蹭了蹭，却发现是眼前这个美妇眉头紧锁，正无声地落泪。
这是怎么了？
陆娘的眸底情愫错杂，似被勾动了最伤心的往事。
她在生下三个儿子之前，其实有过一个大女儿名叫顾冉。
可那年碰上饥荒和疾病肆虐，孩子出生不过半年就走了。
这成了陆娘心底最大的痛。
外人只眼红老顾家男丁众多，只有陆娘默默期盼女儿重新投生到自家，好让她补偿这份愧疚。
顾小冉最见不得美人流眼泪，她努力挣扎帮陆娘抹泪，却恰好点在了陆娘的眉心。
这也是以前女儿最喜欢做的动作！
看着眼前藕段一般的玉手，陆娘惊喜得很。
“冉冉，当真是你回来了！娘亲这回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她亲昵地抱起小娃娃，左亲右蹭，爱不释手。
顾小冉没听到陆娘在说什么，可她怕痒得很，被逗得咯咯直笑。
婴儿甜美的笑声里，还夹杂着肚子咕噜噜的动静。
顾小冉顿时大囧，一张小脸红透了。
自从被顾大福带回来，就吞了两口米汤，还没正经东西下过肚子呢。
陆娘一听这声，乐了。
“饿了吧？顾老粗哪里会照顾孩子，这事儿还得我来！”
陆娘大声唤外屋的李氏，李氏一听到声音，欢天喜地地以为是要把那小东西扔出去，结果却叫她傻眼。
“什么？让我去拿麟哥儿的羊奶膏来给她吃？”
李氏瞪大了双眼，简直不可置信。
不把宋寡妇生的小贱种送走就算了，居然还要喂这么贵的东西。
陆娘哄着怀里的孩子，昂头温和地道，“你先去拿来，以后我再给麟哥儿买一些。这孩子太小了，只能先吃些羊奶养着。”
养着？
李氏忍不住拉了拉一旁的顾永祥。
顾永祥挠了挠头，纳闷道，“阿娘，这宋寡妇的孩子也怪不吉利的，咱家真要养啊？”
陆娘脾气上来，有些不耐烦了。
“啥不吉利，老娘当初怀你的时候还碰上蝗灾，老顾家也说你不吉利，少你一口吃的不？罗嗦个啥，这孩子我养定了。以后她就是我闺女！你还得管她叫阿姐咧！”
什么，他忽然多了个牙还没长齐的姐姐？
这下，顾永祥也傻眼了。
可看着陆娘坚定的神色，顾永祥哪里敢忤逆，只好拉着李氏去拿了羊奶膏来。
一块羊奶膏化成一碗浓浓的羊奶汁，顾小冉实在太饿了，恨不得捧碗喝。
陆娘看小娃娃吃得着急，又心疼起来。
“这顾老粗把孩子带回来也不知道喂点好的，都饿成这样了，看我不收拾他！”
刚进家门的顾大福打了个喷嚏，无辜地看向老三和三儿媳，压低声音问道。
“老冤家又咋个了嘛？怎么还骂起我来咧。”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万一陆娘坚决不同意小娃娃住下……
李氏脸黑如锅底，只让顾大福自己去看。
顾大福心里打鼓，探头探脑地进去，正见着陆娘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温柔神情。
他正想开口，却被陆娘轻声喝止。
“刚睡着呢，别吓着孩子！”
顾大福愣了愣，随即大喜，自家婆娘这是认下了救星啊，否则怎么会亲自照顾？
他赶忙娃娃是救星的事，跟陆娘和盘托出。
陆娘听了，更认定这是老天送大女儿回来的征兆。
她一拍大腿，“顾老粗，这孩子养在咱家就得有名分，过些日子就让老大、老二回来认认她，救星来咱家做女儿，辈分可不能小了！”
顾大福才不在乎什么辈分，只要能救下村子，哪怕给他自己认个姑奶奶也是值的！
难得陆娘这关这么好过，他乐得合不拢嘴，“就按你说得办！”
在屋外偷听的李氏差点昏了头。
婆婆和公爹莫不是疯了，当真要把这个小贱种认回家里了。
这哪里得了？
顾永祥嬉皮笑脸地给李氏顺气，“不然就算了吧，家里也没个女娃娃，爹娘认个女儿就认吧。”
就那么一张小嘴，能吃多少东西？
李氏一口气郁结在胸。
“你懂什么！将来爹娘走了，这小贱种的嫁妆还不得咱俩贴？天上掉下来个比咱儿子还小的家姐，你不臊得慌，我和麟哥儿还要不要做人了！”
李氏和顾永祥的儿子顾麟今年七岁了，天资聪颖，正寄养在镇子上的先生家中读书。
李氏最大的指望便是这个儿子，所有碍着麟哥儿路的，她定要铲除！
她心念一转，立刻把心思动到了两个妯娌的身上。
对啊，他老顾家又不止自己一个儿媳妇，凭空多出个赔钱货，那两个嫂嫂总不会当做没发生吧？
李氏赶忙找人给顾家其他两个儿媳妇传了口信，让她们快些回来一趟。
顾家认女儿的事很快传遍了全村，邻里面面相觑，胆子大些的直接嘲笑起顾大福老糊涂了。
顾大福这时正领着村民挖水井。
上次的旱灾可让大家尝到了苦头，村里可得多几个水源才不至于饿死。
可惜，明明算好了路径，可挖来挖去却总也不出水。
众人气馁地聚在树下乘凉，老王头埋怨道，“村长，你认个糊涂女儿也就算了，忽悠俺们挖这一通也没水啊，忒不道德了！”
一旁的李大汉忙呵呵地笑，“一个女娃娃，老顾非说是救星认回家，莫不是你跟那宋寡妇……”
众人都笑出了声，顾大福急得脸红脖子粗。
“你们不要乱说呐，让陆娘听着可不得了！”
晚了，此时的陆娘正抱着小娃娃出来遛弯，恰好就停在那口水井前，将这些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陆娘忙自然是信得过顾大福的。
她捂住孩子的耳朵，唾了一口，“呸呸呸，这些脏汉子，说话没轻没重的。”
顾小冉也想下去维护顾大福。
可无奈她现在的身子又糯又软，只得乱蹬乱踢了一通发泄。
忽然，她脖颈间的长命锁直直掉到了边上的水井里。
顾小冉忙侧头去看，这一看不得了，竟见到一汪清泉正汩汩地从井底往上冒呢！
陆娘被怀中小娃娃的咿呀萌到，顺着那小指头的方向一看。
她不由地惊呼出声，“老顾，快来看！水井，水井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