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军二十万大军折在蜀山要塞群脚下的消息如闪电般传遍了蒙元高层，而原本就忌惮于秦府实力的蒙元高层，面对秦军所露出的獠牙第一次有些胆怯了。
秦府是一个值得他们重视的对手，一个更胜于曾经大金的对手。
肖恒抓住新武器尚未露过面的机会给蒙军造成了巨大的杀伤，尽管有一部分投机取巧的成分，但所造成的结果却是所有蒙元高层意料之外的。
如果仅仅是波波沙和开花弹，蒙军还有胜利的可能性，但若是再加上装甲车和加特林……那么秦军所到之处蒙军只能退避三舍。
当火力投送能力超过了敌方人员密度的时候，那么胜利的天平将完全倒向火力更强的一方，这是经历过无数现代战争后所总结出来的经验。
想要提高武器威力就只有两条路可走——提高投送密度、提高投送精度。
这两个相关性是螺旋上升的。
例如最开始的“排队枪毙”式的交战就是一种提高火力投送密度的做法。
当技术发展之后，精度更高的枪械出现了，那么排队枪毙的战术也就逐渐被淘汰了。
机枪的出现其实也是一种提高火力投送密度的方法，而二战时期开始实践的地毯式轰炸则成为了火力密度的巅峰。
等到了人们渐渐适应了这种程度火力投送之后，在新时代发展出了制导武器。
制导武器以低廉的价格和外科手术式的杀伤能力，逐渐淘汰了非制导武器。
而末敏武器的出现和普及，则是另一次、另一种的提高火力投送密度。
至少在肖恒的世界里，科技的发展是按照这样的轨迹螺旋上升的。
虽然蒙元高层并不知道这种理论上的东西，但他们凭借本能和经验也能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目前的秦府，是无可匹敌的。
毕竟电动的多管机枪中间直接跳过了普通的单管机枪，而多管机枪无论是火力密度还是持续能力都完爆普通机枪。
这就相当于别人蓝绿你橙装，别人散件你神装……这种跨级别的碾压让对手光靠人数是无法填满其中的差距的。
所以，蒙军怂了，从蜀山要塞群撤出了几十公里，依托后方的城池开始建立加固据点，以防止秦军挟大胜之威从川蜀冲出来。
到了那个时候，蒙元在南方的统治可就稳不住了。
然而令蒙军稍感心安的是，秦军并没有顺势出来，而只是在山脚下建了几个俘虏营，开始救治、消化俘虏起来。
虽然蒙军不知道为何秦军没有顺势反扑，但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件好事，自然也就不再深究。
但反过来，秦府真的有反扑的力量吗？其实并没有。
硝化工厂好不容易搬迁完毕开始生产，目前加特林所使用的子弹用尽了硝酸库存，而新的硝酸甚至还没生产出来呢！
也就是说，当这批子弹用完之后，无论多管机枪再怎么强大那也只能变成一堆废铁了。
除了昂贵的硝酸之外，秦府的铜矿资源也不是很丰富了，再加上秦府的士兵是完全脱产的职业士兵，原本维持军队规模的就需要耗费大量钱财，而在战斗时还有特别津贴，这亦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可以说在蜀山要塞一役之后，秦府所积攒起来的家底基本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若是再没有新的补充那可就要面对弹尽粮绝的危险处境了。
所以目前秦府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发展商贸，然后才是继续推进工业化进程……
但毕竟，他们是胜利的一方。
……
恭州城。
太阳照常升起，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在林家被彻底清算之后，这座城市彻底落入了秦府的掌握之中，但这对普通百姓的影响其实微乎其微，他们依然按照既有的生活节奏维系着整个城市的运转。
虽然秦府的大本营设在益州，而秦荐秦大人和各方面的工厂也大多设立在益州，甚至卢淳他们这批人牵头正在搞的水电站项目也在益州……但目前事实上的行政中心却是被放在了恭州城。
这有几方面的因素影响，最重要的就是恭州城的地理位置。
恭州城正好卡在蜀江中段，这里不仅是水路入川的必经之地，同时也是陆路入川无法绕过的地方。
再加上蜀山要塞群的建造以及防御都需要依托于作为大后方的恭州城，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恭州城也就渐渐成为了秦府的核心。
呃，或者说，肖恒选择在哪里办公，哪里就是秦府的核心。
只是这两天核心公子情绪不是很稳定。
“啊啊啊……我快疯了！”
肖恒批完一份文件之后，忽然扔下铅笔使劲的抓起了头发。
原本他桌上的文件就已经堆积如山了，但在他的勤奋之下如山的文件此时已经下去了三分之一……然而刚刚一场仗打完之后，肖恒巡视归来就发现那文件山又变高了，甚至比之前还要高！
闷头处理了好几天这种情况之后，肖恒彻底受不了，毕竟随着那些俘虏的处理问题，肖恒桌上的文件只会越来越高，根本看不到与处理完的希望。
“不行，再这样下去我得累死……”
肖恒在房间内饶了好几圈，终于忍不住想了个点子：“得找几个秘书把工作分担出去。”
这样想着，肖恒浮躁的心渐渐沉静下来。
这秘书的人选必须要谨慎，首先要有足够的为官经验，以免在批改文件的时候出现一些低级错误。
其次最好言听计从不会给肖恒找太多的麻烦。
最后一点是最好能接受肖恒的理念，从肖恒的价值观触发来判断事情的对错，而不是按照传统意义上的伦理观念来判断。
所有三点之中，最后一点是最困难的也是最重要的。
这样一想的话，似乎整个秦府内部都除了秦大人之外都没有什么太合适的人选了。
那么……叫秦荐过来当秘书？
肖恒忽然觉得有点荒唐。
秦荐为官二十载，估计从未遇到过这种要求。
既然秦大人亲自出面不太合适，那么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呢？
肖恒这样想着，就掏出了纸笔飞快的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到了电报房……而后没过多久，电报房那边就传来了秦荐的回信。
“张南可担重任。”
“……”
这张南不是张岚他爹吗？
肖恒还记得这个对自己似乎很不满意的那位……看来秦荐秦大人这是在为自己老友求一前途？
但那家伙与我性向不合啊……这讨来做秘书岂自讨苦吃？
不过泰山的面子当然是要给的。
肖恒拿着这封电报低头想了许久，脸上露出一丝恶趣味的笑容。
前两天张岚还跟肖恒打报告要人，说是内务府现在人手紧缺——最近内务府正将业务铺展到川峡四路除益州、恭州之外的地方，正是最缺人的时候。
正巧这位张南也算是个情报战线上的人才，不如……
肖恒一想到张南老爷子憋红了脸给自己儿子行礼叫“长官”的样子，不由得一阵暗爽。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肖恒心情不错地写下了一条行政命令，不过放下笔之后仍然还是要思考自己秘书的合适人选。
不过秦荐推举张南的事打开了肖恒的思路——目前在四川的，有过执政经验的人其实不少，只是这些人原本都是在南宋的官场里做官，惯性思维下肖恒下意识的就排除了这些人。
然而能在大宋的官场中杀出重围的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优秀之处，现在肖恒正是缺人的时候，何不将这些人利用起来？
不过这么多人之中，能做肖恒秘书的人并不多，主要是信任方面的问题。
做了肖恒的秘书必然会接触到许多敏感信息，万一来个二五子给泄了密，虽然未必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终究还是有些恶心。
肖恒找来纸笔，写下了目前正在川蜀避难的官员名单，然后再一个个地往下划掉。
最终，纸上只留下了寥寥几个名字。
韩子德，靖国公韩非的大儿子，韩子青那憨货的大哥。
不过韩子德之前一直都是作为技术官员，可能无法完全担任秘书一职。至于韩子青就不用提了，肖恒根本就没考虑过这家伙。
张瀚张坷涵，翰林院八品编修，为人正直可靠，是秦府学校的外聘语文老师，同时也是肖恒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以张坷涵之才，做个区区编修那肯定是屈了才的，之前由于他有大宋官职肖恒也不好招揽，现在找他来定能一展抱负。
除了张坷涵之外，秦游秦国城其实更加合适。
秦国城乃是秦幼萱他哥，秦家正经的少主，不仅有外放做地方官的经验，又在临安工作了半年，可以说是既可信又有足够能力的这么一个人。
除了这三位之外，肖恒考虑了半天，决定再引入两个学生。
其中之一是李民，是秦府最初的十家佃户出身，之前一直跟着卢淳跑项目，后来独立出来做了一些文职方面的工作。
另一位是张二小，同样也是出身于最初的十家佃户，后来到造船厂实习了一段时间。由于在钢结构的造诣颇高，所以被调回来做了蜀江大桥的前期设计工作。
这样就凑足了五个人。
为了早日从无限的案牍之累中解脱出来，肖恒立即给前三个人各写了一封信，而又给后两人写了一封调令。
……
恭州城内，一处并不显眼的三进院子上，正挂着韩府两个字。
比起在临安的国公府，这处院子显然就寒酸了许多。而随着大宋王朝的垮塌，曾经的国公之位也陡然变得一文不值。
暂时断了经济来源的韩府，虽然获得了肖恒的接济，但任谁都知道这样下去肯定会坐吃山空的，再加上外部形势一直都很严峻，所以府内的气氛一直都比较压抑。
而这份压抑，明显是来自国公府的两个男人——韩非以及韩子德。
至于韩子青……
这家伙已经加入运输队了，一天天跟着车队跑运输玩得不亦乐乎。而且这家伙居然还是目前国公府内唯一的经济来源——开煤气车的工资！
不过，随着一封信的到来，靖国公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一丝笑容，难得的泡上一壶好茶自斟自饮起来。
不多时，韩子德也在下人的指引下进了房间：“父亲，您叫我。”
“嗯，坐吧。”靖国示意他看茶几。
“给我的？”韩子德一愣。
“不，是给我们的……你一看便知。”靖国公说道。
韩子德拿起信件一口气看完，上面的内容并不复杂，就是大概描述了一下要做的工作，然后询问韩子德是否有意出任秘书一职。
“……您怎么看？”韩子德看向了自己老爹。
“我觉得应该去。”国公爷端起杯子品了一口，然后看向了自己大儿子。
“去是定要去的，只是这个秘书之职孩儿有些疑虑。”韩子德眉头微皱，“肖公子这是要组阁？”
“不至于，但应该算是内阁的雏形了。”国公爷面带笑意道。
“孩儿必将鞠躬尽瘁，否则担不起肖公子的信任。”韩子德极为正式地说道。
由于近水楼台的关系，在其他人还没收到信的时候，韩子德就已经跑到肖恒的办公室门口等待召见了。
等肖恒叫他进来的时候，韩子德强行抑制住了自己的兴奋，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沉稳可靠一些。
“呦，来啦？坐坐坐……想喝点什么？”肖恒宛如唠家常一样的问候，让韩子德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谢公子，喝茶就好了。”韩子德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腰杆挺得笔直，正襟危坐的样子仿佛在上朝一般。
“哦。”肖恒倒了杯大碗茶给他，然后拿起一大叠已经批示过了的文件递给他。
“你先看看我是怎么批示的，熟悉熟悉情况……咱们慢慢磨合，不急于一时。”肖恒拍了拍韩子德的肩膀，时候就再次一头扎入那小山一般的文件海之中。
然后韩子德就抱着一大叠已经批示完的文件发呆。
呃……
……这跟我想象中的阁老之路似乎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