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抓我！？”
“凭什么打我！？”
“来人啊！救命啊！！秦府杀人啦！！”
鹰钩鼻躺在地上打滚并且大喊大叫，试图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在极度安静的情况下，鹰钩鼻的举动的确引来了不少目光，但其他来买粮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他的努力也只是引起了一些人的交头接耳。
这让躺在地上乱踢乱打的鹰钩鼻心中一沉。
如果无法带动其他人的情绪，那今天他可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想到这里鹰钩鼻焦急之中把心一横，开始用尽全力的大喊道：“秦府没粮了！秦府没粮了！！不卖粮还打人！秦府没有粮食了！！”
果然，此话一出百姓的队伍中的确出现了一丝骚乱。
百姓总是盲目的。
即便是后世的中国文盲率已经不足4%，大学及以上文凭人口占比接近15%的情况下，网上的民意仍然会被公知带偏，更何况是文盲率超过90%的古代？
前有“大楚兴，陈胜王”，后有“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连这种无稽之谈都有人信的时代，无论发生何种荒诞离奇的事情似乎都不奇怪。
又何况那鹰钩鼻说得并没有错，他一声大喊叫出了所有百姓心中的疑虑。
秦府，似乎真的快没有粮食了。
毕竟从最开始的无限制购买，到后来的限人、限号，甚至到现在极为严格的一人1斤……就是傻子也能看出秦府的库存已经快见底了。
这种担忧促使骚乱逐渐扩大，若是在此时有人振臂一呼，天知道这些绝望的百姓会做出什么事来。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一队手提双管猎枪的全甲士兵冲了出来，打头的那位二话不说，对着那个在地上乱蹬乱踹不让他人近身的鹰钩鼻就是一枪。
“砰砰！！”
两声清脆的枪声响，随后就是一片死寂。
原本这些士兵手里的双管猎枪中填装的是碎皮弹——就是弹体结构跟普通纸壳弹相同，只是弹头部分换成了切碎的皮革边角料。
这种子弹可以充当这个时代的橡皮子弹，主要是为了对不老实却又没到该死程度的人施行镇压，算是城管部门的顶配装备了。
但那位班长在开枪前特意换成了两发独头弹……
大质量的独头弹近距离的杀伤力只能用丧心病狂这四个字来形容。
而在肖恒的教导下，士兵们非常忠实的贯彻了肖恒的思想——只有死了敌人才是好敌人。
尽管一发子弹就能搞定的事，但那位班长依然扣动了两次扳机。
两发大号铅弹一发打碎了那鹰钩鼻的胸腔，另一打炸了他的肚皮……紧紧十秒钟之后，那鹰钩鼻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肖恒为什么要派驻全副武装的士兵在这守着？怕的就是各种突发情况引起民变。
平价粮是为了让百姓不被饿死，而看守的士兵则是为了保证秦府相关人员自身的安全，这并不矛盾。
“同党立即站出来！现在主动投降我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否则一会被查出来之后，就要跟这家伙一个下场了！”
那位班长面无表情的瞪着百姓的队伍，其中不少人都害怕的低下了头，不敢与他的目光相接处。
“……”
鹰钩鼻那个身穿破烂单衣的年轻人已经彻底吓傻了，嘴唇青紫脸色煞白，脑子里一片空白。
死了？
就这么死了？
年轻人完全没有想过自己将会面临如此凶险的境地。
该怎么办？
该死……
“没有吗？没有的话就继续！大家放心，我秦府的粮食有得是！最迟3天，最早的话明天就会彻底解除粮食限购了！”
那个开枪的班长如是说道，而所有与他目光交汇的百姓都别赶紧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
至于那位班长说的话是否属实已经不重要了，其他百姓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触了霉头……毕竟刚刚已经死了人的！
买粮是为了活命，闹事可能抢到粮食也可能抢不到，但大概率会没命。那么命都没了还抢粮食有什么用？
这就是这些士兵所带来的威慑力。
平复了百姓之中的骚乱后，那位班长总算是松了口气……果然借着杀人余威，没有人敢于挑战秦府的底线。
“把他吊起来，挂上倒卖粮食的牌子。”班长吩咐道，“让其他人看看，与我秦府搞这些小动作究竟会有什么下场！”
“是！”
旁边答应的那位士兵也是个老兵，前两天刚刚担任过重装突击兵，这手底下的人命没一百也差不多了！区区一具死于热兵器的尸体已经算是司空见惯了。
不过其他新兵可就有些不适应了，但为了维持自己精悍的形象却也只能强忍着不适将那尸体收拾起来。
经过了这么个小插曲之后，买粮的队伍终于再次动了起来。
而接下来的第一个，就是与那个鹰钩鼻一起来的年轻人。
“身份证谢谢。”
桌后的男孩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的继续工作。
“……”衣衫破烂的年轻人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旁边守着大部头的那个学生。
“快点，买不买？后面人还等着呢！”半大的男孩似乎有些不耐烦。
“我……”衣衫破烂的年轻人满脸犹豫。本能促使他想要赶紧放弃，但是理智又告诉他现在立即放弃破绽太大，很容易出问题。
结果就是左右为难，哽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刚刚看你还跟那个鹰钩鼻交头接耳的，你俩是不是一起的？”旁边守着大部头的学生问道。
没想到一个普普通通的问题却让那衣衫破烂的年轻人激动起来：“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好好好，别激动……身份证拿出来看一下谢谢。”半大男孩一边安抚着他，一边对站在旁边的班长打了个眼色。
那班长微微点点头，缓缓走到那年轻人身后，突然猛的扑了上去，一下子就把他给扑倒在地！
“别抓我！别……别打我！我都招了，我是赵员外的家丁，那个被打死的是赵员外的远房亲戚，我俩跑来是为了买米顺便打探秦府大米库存的……”
“我都说了，我都说了啊……别打我！别杀我……求你了！”
仅仅是被扑倒在地，那年轻人就已经完全崩溃了。
是啊，毕竟川蜀之地一直以来都比较和平，已经好自从南宋建国至今已经近两百年没有兵灾了，平日里也见不到什么匪徒、强人，所以别看他平时欺负普通百姓时耀武扬威的，但事实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死人。
第一次就见到了如此惨烈的景象，也不知道他今后的人生会不会因此而留下心理阴影。
“放心，我们不会杀你的！只要你配合……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
班长挥了挥手，旁边两名士兵冲上来押走了那个年轻人。
班长望着黑压压的人群，再次开腔吼道：“我希望出于倒卖粮食而来的诸位可以站出来了，不然一会被查验出来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
下面的百姓一片沉默，不过终究还是有几人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心理压力选择站出来自首，但班长很清楚，人群中很定混杂着更多的探子。
除了那几位“自首”的之外，随着时间的进行，又有不少贩子被揪了出来……这里面既有个人倒卖粮食的，也有其他大地主派来打探情况的。
因为这次简易人口普查的关系，内务府已经忙到飞起，而这些被揪出来的贩子完全是内务府的成果。
作为内务府的负责人，当张岚看到那份逮捕名单的时候，心里自然是很得意的……然后他就带着这份名单跑到肖恒办公室去邀功了。
只是这一次不同往常，张岚敲门进去之后就发现肖恒并不在这里，取而代之的是五个比较陌生的面孔。
呃……
这就是秘书处的秘书们？
作为内务府的最高长官，张岚自然知道这五位究竟是什么情况——秦国城是肖恒的大舅子，韩子德是肖恒兄弟他哥，张瀚张坷涵是肖恒朋友……就算另外两位比较不起眼的也是肖恒的入室弟子。
“打扰了……请问公子人呢？”张岚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部长，肖恒这两天都来得比较晚……您有什么事？”秦国城作肖恒的大舅子，可以说是五人之中与肖恒关系最近的，所以其他四人也隐隐的以他为首。
其实对于这种待遇秦国城是有些不适应的……毕竟他跟肖恒真的不算太熟，总共加一块也没说过几句话，反倒是进了秘书处之后倒是跟肖恒之间多了不少话题。
不过既然其他几位都以他为首了，那么他也不好推辞，面对位高权重的张岚也是显得客气得很。
毕竟情报部的成立还有段距离，虽然大家公认张岚有可能会成为情报部的第一任部长，但现在就叫他“张部长”不仅表现出了自己的态度，还拉近了与张岚的距离。
“来得晚……”张岚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而是拿起那份名单晃了晃，“今天早晨放粮的时候发生点事情，揪出来的人审出来不少问题……”
“哦？我能看看吗？”秦国城问道。
“当然可以。”张岚笑了笑，将那份名单递给了秦国城，“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内务府那边还一堆事呢。”
“好的，辛苦了。”
送走了张岚之后，秦国城拿起那份名单看了起来，越看越觉得离谱。
根据这段时间他对蜀地的了解，蜀地绝大多数有名有姓的大地主就都包含在这份名单里了……
“怎么了？”韩子德和张坷涵同时投来了询问的目光。
“你们看看吧……”秦国城苦笑着将这份名单递了过去。
等秘书处的五人全部看过了这份名单后，办公室内就陷入了沉默。
“呦，怎么了？大家都黑着个脸干什么？”
等肖恒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明显发现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对劲。
等秦国城与肖恒说明情况之后，肖恒不由笑道：“我当什么事，就这啊？之前林家造反的时候这帮人不就已经跳出来过一次吗？再跳出来一次也不意外。”
“可若是蜀地的士绅都联合起来反对我们的话我们可就要面对多方掣肘，甚至寸步难行的局面了。”韩子德担忧道。
“哦？为什么会寸步难行？”肖恒奇怪的地道。
“这……这地方事务，定是要当地士绅配合才行啊？”韩子德如是说。
不光是韩子德，其他两位在南宋当过官的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们的行动无需士绅阶层配合。”
肖恒摇头。
眼前这三人将是肖恒以后最大的助力，他能不能愉快地偷懒，或是将注意力放到更重要的科技方面，就看眼下这三人能不能尽快的担起责任了。
带着这样的考量，肖恒决定稍微讲讲未来的计划。
“你们为什么觉得官府行事需要当地士绅配合？”肖恒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对面三人都是一脸迷茫。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当地士绅配合那么政令就执行不下去，而为什么如此他们却从未深入地想过这个问题。
“是因为皇权不下县。”肖恒也没卖关子，很快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等三人脸上露出恍然神色的时候，肖恒继续说：“而我们却不一样，我们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我们不会赋予那些士绅特殊权利，因为我不希望看到士绅阶层利用我们赋予的权利在地方作威作福。”
“我要做的是直接深入到群众中，并且从群众中选拔威望高的乡老组成村委会，再由村委会推选出村长……县长同理。”
“而经过这样层层选拔之后，整个蜀地上的人才就都聚集在我们面前了，所以只要从中挑选理念相同、志同道合之人就好了。”
“到时候秦府的命令会直接下到每个村民的人头上，这样可以基本杜绝贪官污吏对平民百姓的影响。”肖恒侃侃而谈，显然这些东西他早就打好腹稿了。
“而这些人……”肖恒敲了敲桌子上的名单，“虽然现在没工夫搭理他们，但他们最好给我收敛些，否则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为了维持蜀地的稳定，为了工商业的体系链条继续旋转，肖恒选择暂时不追究这些大地主们的责任……
而若是他们给脸不要脸怎么办？
那就抱歉了——打土豪分田地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