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神色复杂地看着裴雅馨。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觉得老夫人是一个无坚不摧的女人。当初老爷多次外遇，甚至连私生子都有了。老夫人却是眼睛都不眨地同意将他们领回家。没有任何怨言，更没有因此而一蹶不振。
前段时间得知少爷被抓，可能判死刑的时候，她在悲伤过后还是坚强地站起来替他奔波。
可是今天的老夫人却给人一种一碰就碎的感觉。由此可见，他们之前说的这段回忆，怕是老夫人最痛苦的回忆。
“如果老夫人愿意和我说，我很乐意当您的听众。”他郑重地道。
裴雅馨轻轻一笑，望着窗外，似是在看路边昏暗的景色。但是目光却极为悠远。仿佛是在看着某一个遥远的时光点的景色。
“他是我的初恋......”她幽幽开口，“曾经，我以为他就是我这辈子的归宿。”
只可惜......事与愿违。
很多她以为的事到头来都和她背道而驰。如今的生活是她从来不曾想过的。说不上不幸福，比她不幸的大有人在。可是也说不上幸福，因为这样的日子并不是她想要的单纯温馨的生活。
“你应该不知道，我家以前是农村的，条件并不好。父亲在我十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去世。”想起了悲伤的往事，脸上也流露出之前不曾流露的情绪。父亲，曾经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是她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里为二的阳光。然而，他走了。另一个，也早就不是她的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如果父亲没有发生那场意外，她的人生会不会不同。她身边的人会不会不一样......
男人在一旁看得蹙眉。他跟了老夫人有近二十年的时间。从来不曾露出这样的表情。
“从我有记忆以来，母亲一直偏向我妹妹。吃饭的时候做她喜欢的菜。做衣服先给她做。她不要的再让我穿。粗活累活什么的基本都是我在干。”曾经的她也为此委屈过。经常反省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好，所以才不讨母亲喜欢。她没有妹妹那么开朗活泼，没有妹妹那么会说话。很多人际关系方面都比不上妹妹。
所以不止是母亲，周围的其他人也都更喜欢妹妹一些。
有些羡慕，有些忧伤，但并没有觉得怨恨。从小就被教导着要让着妹妹。她也就下意识地将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她是姐姐，哪怕只是比妹妹早出生几个小时她还是姐姐。
只是当时的她并不明白，母亲对她的态度就那么冷淡呢？甚至连一个笑容都吝啬给她。如果不是她和妹妹长得一模一样，她都快要怀疑自己会不会是被抱错的。
“当初在我大概十六岁的时候有一天去赶集，可是在半路看到一个男人浑身是血的躺在路边。”她慢慢叙述着自己的回忆，“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见面。”说这话时，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
说来也搞笑，这种事若是换了一个正常的十六岁少女应该都会害怕得想跑吧。可是她却偏偏和常理背道而驰，短暂的惊讶过后第一件想做的事不是逃跑，而是好奇的上前。
“当时他还有意识。只不过因为失血而没力气站起来。”当时那个男人，哪怕浑身是伤地躺在地上，身上依旧散发着不容侵犯的强大气场。若不是她胆子大，怕是在那一刻就会退缩。
当时真正让她鼓起勇气的，是他身上的军装。就凭着这一点，她就认定了他不是坏人。一个用生命保护他们的人，现在有难，她怎么能不管？
“我猜测他应该不是坏人。但是他又不愿意引起太多注意，所以我便将他带到我家。可是那个时候我母亲看到他的样子差点吓死，立刻勒令我不许将他带进来。无奈之下，我只能将他带到我之前我经常去的一处荒废的屋子，并且给他请了大夫。”
那里的路不好走，又偏僻。甚至有人还传出那栋屋子闹鬼。所以平时基本上不会有人去。
哪怕在那个时候，他对她还是有着强烈的防备。不过她也不在意，还在为自己做了一件好事而高兴。
之后的他养伤的一段时间里。她每天都去找他。偷偷给他带吃的。那个男人，也慢慢放下满身的戒备。甚至还会时不时的和她聊几句。
两人的关系渐渐熟络之后，她往这边跑的就更频繁了。那个时候年纪小，并不明白这种想要经常看到一个人的感觉代表了什么。
一段懵懂的爱情在她还不知道的情况下正在发芽。
整个过程中，她一直用“他”来称呼那个被她救下的男人。但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猜到那个人应该就是叶老夫人的丈夫，刚刚退休不久的叶氏集团前任董事长。
对此，他不禁有些惊讶。他再孤陋寡闻也知道叶氏集团。更知道这位商界的传奇人物。老夫人原来和他还有这么一段。
可是既然他们那么情投意合，那老夫人为什么会沦落到那样的境地？
“那，那他......”是他不喜欢老夫人吗？
“对于心里的感觉，我并没有和他说，直到后来。妹妹大概是发现我频繁不在家。所以去问了我母亲，并且跟踪我见到了他。”说到这，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她的好妹妹就对那个男人一见钟情了吧。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很郑重的告诉我，他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必须要归队了。”说到这，目光又暗淡了几分，“听到这个消息，我真的很伤心。虽然早就知道他不可能一直待在我们村子里，可是却也没想到时间会过的那么快。不过也是因为这个，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是喜欢上他了。”
所以才会每天都想见到他。所以在得知他要离开才会这么伤心。
“所以，生平第一次，我决定为了我自己喜欢的争取一次。”
她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向他表白。只是简单粗暴的几个字，“我喜欢你！”
脱口而出之后，便在懊恼和忐忑中等待着男人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