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林漫意外的是，她刚从办公楼里出来，就看到周济川那辆显眼的桑塔纳。
他人坐在车里，拿着砖头一样的大哥大，不知道在跟谁通电话，表情极其严肃。
他若有所感，往她的方向看过来，很快又挂断了电话。
其实，周济川接到的电话是通报情况的。
韩紫东又疑似现身了，凌晨的时候，他抢劫了一对情侣。
出事的地方，距离林漫的家所在的清溪路不算太远。
关于这一点，周济川决定还是暂时不要告诉林漫，毕竟脑袋上悬着一把剑的感觉，不是很好。应该由警方来加强工作，才是正确的做法。
周济川让林漫上车后，又从车后座的保温饭盒里，拿出一份牛肉馅的煎饼，递给林漫，“吃完我们再走。”
林漫确实没吃早餐，她本来是想找过系主任之后，再去食堂，顺便打听一下田秀大姐最近几天的情况。
牛肉饼应该是刚出锅就装进保温饭盒里，这会儿还冒着热气儿，一阵阵肉香味儿往林漫的鼻息里钻。
林漫没有客气，没有扭捏，大大方方地接过来，咬了一口。
真好吃。
看来，周家的保姆到现在都没换。
牛肉饼和以前的味道一样。
林漫也有些好奇，自己怎么会记得十七年前吃过的东西的味道？
嗯，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是因为承受了一段时间的痛苦之后，生活突然涌上一丝的甜蜜，这一丝甜就会镌刻在脑子里，让人很难忘记。
旁边的周济川，眼睛的余光一直在观察林漫吃牛肉饼的反应，当年第二次去郊县看那个小妹妹的时候，周济川带着的就是牛肉饼。
当时，小妹妹咬了一口，眼睛就变得又亮又惊喜，然后仰着头，看着他，“小哥哥，这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
周济川当即跟小妹妹承诺：“你跟我回家，给我做妹妹之后，清姨每天都给你做牛肉饼。”
后来……
此时此刻，周济川又给一个叫林漫的女孩牛肉饼，但是却没能从她脸上看到任何惊喜，只有纯粹的对美食的认同。
她们，不是一个人吗？
周济川收回思绪，跟林漫说关于黄友良被抓获的经过，以及审讯过程。
林漫听完之后，也很认同周济川做出的判断——杀人，分尸，抛尸，完成这一系列骇人听闻的恶行，黄友良却能淡定地用刑法里的条款给自己脱罪，之前肯定杀过人。
林漫说：“距离他第一次杀人，到现在应该有挺长的一段时间，所以他才会有自信，觉得自己这次也能逃脱。”
周济川点头，表示认可，“接下来的重点，除了确定受害者的身份，就是把黄友良的过往查清楚。”
吃完牛肉饼的林漫，把周济川整理的关于黄友良的资料拿过来。
车开出校园，开到马路上，林漫突然跟周济川说：“暂时还是不要去现场，回局里继续审讯黄友良吧。”
周济川有些意外：“你发现了什么？”
林漫若有所思：“我也不是很确定，等一会看到黄友良的反应再说吧。”
周济川和林漫上楼的时候，遇到刚从楼梯上下来的潘贵明，他昨天带队，连夜去了外地，把赵旭红从她公婆家带回来。
“周队，林老师，赵旭红已经带回来了，这会儿队长在对她进行审讯。我刚才听了一会儿，赵旭红交代的经过，跟赵旭玲说的，基本一致。”
“好，辛苦了！黄友良还在昨天的审讯室吧？”周济川说道。
这时，走廊那边探出一个脑袋，邵飞说：“对，还在昨天的审讯室，按照周副队你说的，就凉着他，没人搭理他。这人的心理素质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不声不响坐在那里，闭目养神，甚至连水都没跟我们要。特别淡定，一点看不出紧张。”
林漫说：“你们以前见过的杀人犯之所以会紧张，其实是道德和本我形成冲突，这才导致心理的紧张不安。人一旦丧失道德感，不受规则束缚，心里没有冲突，所以人看起来特别淡定，就会让人觉得心理素质好。”
林漫的话，犹如拨云见雾，让刑警们豁然开朗，同时也意识到一点——黄友良的审讯会很难。
进审讯室前，林漫把周济川的笔记本拿过来，一起拿过来的还有他刚拿在手里的笔。
林漫把笔记本贴着墙，钢笔刷刷地在本子上快速书写。
笔记本回到周济川手上的时候，上面已经多了几行字。
这应该是周济川第一次看到林漫的字，都说字如其人，像林漫这种五官明艳的女孩，字应该娟秀婉转。但实际上，她的字却笔力险劲，有一种笔扫千军的气魄。
如果没猜错，她小时候的字帖，应该出自大家。
周济川没让自己的思维继续发散，他对林漫说：“好，我知道了，一会我按照你这个方式来审讯。”
周济川和林漫不知道的是，他们俩刚进审讯室，玻璃的那一边，就汇聚了很多人。
除了手头上有活的，几乎都来了。
几分钟后，甚至连局里的领导听说林漫跟周济川一起负责审讯，都来了。
之前大家都能切身体会到，林漫分析和提供的线索非常有价值，但是除了周济川之外，其他人还没机会看到林漫是怎么从细节里寻找突破口。
再加上，犯罪心理学确实是个全新的东西，大家都很好奇，心理学是怎么帮助破案的呢？
审讯室里面，黄友良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依然双目紧闭。
周济川和林漫都没第一时间搭理黄友良，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黄友良。
“你们这里有规定在审讯室里不能喝水吗？”林漫问。
“没有这样的规定，不好意思，忘记给你倒水了。我去给你倒水。”
林漫说：“泡杯茶吧，我上次在你办公室里看到，有毛尖。”
“……好。”
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没有审讯应该有的样子。
看到周济川从审讯室里出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他身上。
领导：“这是你们之前设计好的环节？”
周济川：“不是。”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