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我们真没事。”
卫瓷叹气，看看他们样子，再听他们这明显安慰人的话，谁信？
四处打量一圈这个房间，没看到其他人，卫瓷抿唇，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二哥，你们不是去接二柱爷爷去了吗？他人呢？”
还在强打起精神说笑的四人，脸上表情瞬间僵住。
卫瓷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直到心都开始发疼起来。
嗓音颤抖，带着哽咽，卫瓷一把抓住卫青风下摆，仰头看着二哥，眼中带着希冀。
“二哥，你不是说会把二柱爷爷带回来吗？他人呢？”
卫青风喉结上下滚动，眼尾泛起了红。
“跟我来。”
牵起妹妹的手，卫青风脚步有些微跛，带着她走向隔壁舱房。
房门打开，卫瓷被定在原地，眼睛睁得老大。
六口漆黑棺材整整齐齐摆放在舱房，无声无息。
“二哥……”
卫瓷艰难叫出声，牵着二哥的那只手紧紧攥着，目光担忧看向被悲伤情绪笼罩住的卫青风。
几个老人没能回来，她也伤心，毕竟，他们对自己还是挺好的。
每次遇见自己，都会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野果，或者零食甜草根来哄她，会笑眯眯叫她小阿瓷，会偷偷带着她去山里找吃的，会拿着补贴买一大堆零食分给屯子里的女孩们。
可最伤心的，还是二哥这些被他们教养看着长大的小子们。
“从前，你病着，爹娘带着你四处看病不在家，大哥忙着上学赚工分，我经常没人看，二柱爷爷就会把我领进小院子，一呆就是一天，直到大哥回来把我接走。”
卫青风目光恍惚，看着那六口棺材，喉咙艰涩出声。
“他们教我读书，教我习武，教我人生很多道理，我和他们在一起吃过的饭比爹娘还多，我以为，他们会看着我们这些小子长大，娶妻生子，然后再拎着棍子一边笑，一边被气得骂骂咧咧再来教我们的孩子，可怎么……”
怎么就突然一切都变了。
他们活下去的念头没了，为了那些惨死的家人，宁愿搭上自己都要去报仇，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卫瓷眼眶也红了，担忧看着二哥，卫青山几人沉默站在两人身后，默默摘掉头上帽子，沉默看着舱房里六口棺材。
“本来，他们可以活下去的，我们找到他们时，他们的计划刚开始……”
只是，谁都没想到，在岛国潜伏当卧底的自家人会出了一个叛徒，他出卖了一切。
不得已，其余同志飞速反应过来改名换姓换地方，二柱爷爷几人本就人生地不熟，接头的同志又一时之间失去了联系，他们只能靠着经验自己慢慢摸索。
他们又是在那时候赶到的岛国。
“我不知道，二柱爷爷他们是怎么查到幕后真正罪魁祸首的，总之，他们就是找到了，然后背着他们直接行动。”
他们反应过来去阻拦时，只来得及看到那些义无反顾的背影，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爆炸。
这六口棺材里，没一具是全尸。
这是他和卫凉他们尽了所有努力一点一点凭着对他们的熟悉拼凑出来的。
二柱爷爷临死时回头看他的那一眼，他永远都不会忘，这也几乎成了他的梦魇，让他自那以后再也没能睡上一个安稳觉。
“阿瓷，我们送他们回家！”
“好！”
卫瓷点头，声音哽咽，随着卫青风跪下磕头，身后几人红着眼睛齐齐敬礼。
“爷爷们，咱们到家了！跟着我们回屯，别再乱跑迷路了！”
一声吆喝，六口棺材被送上卡车，受了重伤的四人死活不愿意去医院，一定要亲自把这几位老爷子送回家。
拗不过他们，只能让十几位军人跟着，卫青山，顾战更是陪伴在一旁，那个中医圣手也扛着药箱爬上了卡车车厢。
两辆卡车向着马沟屯子疾行，卫瓷陪着卫青风靠着棺材坐在车厢内，小手紧紧抓着卫青风的手，给他安慰。
车子在路上走了两天，一路上，众人话都很少，卫凉更是昏迷过去了一次，被圣手直接用银针扎了满身才醒过来。
“爷爷们，咱们……到家了。”
离得老远，卫瓷看见了屯子口乌泱泱的一群人，曾叔祖背着手站在最前方，往日里最是精神的小老头，背莫名弯了很多，头发已经全白，脸上的皱纹似乎也更多了。
卡车停下，气氛沉重起来。
曾叔祖看着伤痕累累的几个小辈，再看看一口口沉重的棺材，声音低沉沙哑。
“建国呀，去迎迎二柱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回家了，可以安心了。”
卫建国一身黑衣，手中没了离不开的烟杆，脸上是卫瓷从未见过的严肃。
“好！”
这一天，没有人过来找茬说他们封建迷信。
这一天，连屯子里所有孩子都没去上学，披麻戴孝老老实实跪在那里，在五湖四海工作的所有小辈都赶了回来，出嫁女也全部头上戴着白花回了娘家。
这个葬礼没有一丝哭声，所有人都安静着有条不紊的给二柱爷爷他们收拾，哪怕在看见棺材里的情况后，手颤抖的不成样子，也没掉一滴眼泪。
“卫家的祖宗们！有孩子上路了！记得接他们回来！别让他们被欺负了！”
“二柱！领着他们！回家了！”
一声又一声，声声苍凉悲壮。
直到六口棺材被一一送进卫家祖坟，震天的哭声才传出来，不少男人更是哭的涕泪横流，眼中恨意浓浓。
“所有卫家子孙听着！只要你们还姓卫，无论男女，都给我死死记着！咱们和小日子！不死不休！谁敢背弃祖宗！忘记血仇！老子亲自送他（她)回畜生道！”
曾叔祖声音铿锵，眼神犀利锋锐，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气势压的所有人喘不过气来。
“青山，把那三个臭小子送去医院，什么时候好全了就什么时候出院，费用我来出！”
目光定在李多喜缺失的那条胳膊上，曾叔祖眼中疼痛一闪而过。
“放心吧，我会把他们送到最好的军区医院，费用不用您出，有国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