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产所有两个基地。
一个在云城，一个在渝州。
都是处级单位。
渝州所的一把手，就是卫芳仪身边这个叫秦骁的中年男子。
“芳仪啊，你看你一年到头也来不了两次。”
“每次过来的时候待不了几天！”
“每天都还把自己关实验室里。”
“我都没来得及带你去渝州转转，你就又走了。”
卫芳仪和秦戏中间至少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可是秦骁走路跟螃蟹一样，横着走。
总是在逼卫芳仪的走位一样。
卫芳仪为了和他中间始终保持一个人的距离，就会朝路边靠。
可是再靠的话，就该掉沟里去了。
秦骁呢，只当是他讲话太投入，所以不会在意自己的小细节。
但是秦骁的心思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卫芳仪？
卫芳仪被逼得没地方走了，再让他靠过来的话，他们就该肩并着肩了。
卫芳仪急忙蹲下来系鞋带。
再顺势走到秦骁的另一边，“我本来就是出差来的。”
“又不是来耍的。”
“秦主任太客气了。”
秦骁打着哈哈，“芳仪喜不喜欢渝州？”
卫芳仪点头说，“喜欢！”
秦骁说，“喜欢就好。”
“有没有考虑过留在渝州呢？”
卫芳仪笑着摇头，“没考虑过！”
她太清楚了，也只要点头说有考虑过。
秦骁这边立马就会抛一个大人情过来。
这个人情债是要肉偿的。
卫芳仪摇头摇得很果断。
秦骁确笑着说，“我就欣赏你这种性格，想过就想过，没想就是没想。”
“不喜欢绕弯子。”
“这跟我们渝州人的性格很像嘛！”
卫芳仪干笑着，“秦所长过奖了。”
秦骁摆手，继续歪着身子朝卫芳仪的身边靠，“不是过奖，是实打实的夸。”
“但是我该批评你的，还是要批评的。”
“你这个同志，工作积极，人又努力，但是为啥不求进步呢？”
秦骁语重心长地说，“你这个副科干几年了？”
“就没有想过扶正？”
“人总是要进步的嘛！”
卫芳仪急忙摆手，“秦主任，我是真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秦骁站定，认真且严肃地看着卫芳仪，“那你现在应该考虑了。”
“渝州市委组织部的同志和渝州水电局的同志已经跟我谈过话。”
“给予了我在这几年的工作当中的肯定。”
“同时充分照我个人意愿，已拟定将我调任渝州水电局，任副局长。”
秦骁在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刻意往上提了提，还挺了挺腰。
让他看起来更气宇轩昂一些。
秦骁四十多岁，当打之年呐，水电局，油水衙门，肥得一批。
秦骁选择在这个时候把自己的好消息拍到桌面上，就是想看卫芳仪在对待他的态度上有所变化。
要知道 ，上面刚找他谈了话，这段时间，好长时间不联系的朋友，都来基地看他。
基地里好几个年轻的姑娘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他的崇拜。
秦骁早就把体制混得很明白。
他不相信，体制内没人不迷恋权力，他也不相信有人不要求进步。
秦骁现在只要一点头，他的办公室立马就会成为游戏场所。
想要什么样的服务都有。
他这从昨天起一直在等卫芳仪找他。
哪怕只要稍加暗示，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满足卫芳仪的一切要求。
可是等了两天，也没有等到卫芳仪的任何表示。
为此，他还在卫芳仪的面前来回来去地晃。（老书记：你也中了鬼打墙，走不出去了是吧？）
卫芳仪表情浮夸，“高升啊，那就恭喜秦主任……不，现在该叫秦局长了。”
秦骁的嘴一抽，似乎看到了卫芳仪职业假笑在下台那一瞬间面无表情和索然无味的样子。
你……你特么的会不会敷衍过了头？
秦骁期待的画面：热情如火。
忙前忙后。
笑颜如花。
温柔体贴……
这些状态，通通的没有出现。
而在卫芳仪的脸上只是清楚的写着几个字：关我锤子事！
秦骁的心理落差有点大了，花式显摆不起作用了，他就只得把出直拳，“行了，你也不用跟我打哈哈。”
“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渝州所的驯化基地，我打算让你来接手。”
不要！卫芳仪一个战术仰头，尴尬地摇摇头，“不不不，我不配！”
秦骁再次陷入尴尬，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别人明码标价地拿钱来买这个位子，都买不来。
到了卫芳仪这里居然还嫌弃。
秦骁深吸了一口气，“芳仪，我要严肃地跟你讲几点。”
“首先，你要明白这次机会得来的不易。”
“刘所长亲自跟我打招呼，人虽然调走了，但依然要关心水产所。”
“所以希望我离开前，找好接班人。”
“在鱼类研究中心里，你的专业水平摆在那里的。”
“这个基地的主任非你莫属。”
“你怎么能让这个机会溜走？”
“再说说我们私人的交情。”
“我们认识有好多年了吧？”
卫芳仪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一定要面对这个话题的。
有人会好奇，如果没意思的话，那么直接把话说透不就行了吗？
在体制内，能不把话说透那就尽量别点透。
这就跟拉人上贼船是一个道理。
他把话说透了，你要么上船，要么滚蛋。
卫芳仪左闪右躲的，就是为了照顾秦骁的面子。
秦骁要把话说得明明白白，卫芳仪就只得硬接这一拳，这也意味着以后就把秦骁给彻底得罪。
这有什么后果呢？
一个在你面前拿权力当光环来让人你震惊和臣服的人，一旦你的表现没有达到他的预期。
他同样会拿手里的权力，把你整得欲仙欲死。
秦骁已经做好准备了，“芳仪，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藏着些话想跟你讲。”
卫芳仪的心都捏紧了，不要啊……你不要过来啊……
就在卫芳仪眼神躲闪，不经意地扫过基地大门。
眼神明明都飘过去了，不对，又飘回来……
她定睛看着门口，要饭的怎么要到这里来了？
那个要饭的怎么还有点眼熟呢？
那个要饭的在冲我笑？
卫芳仪看到那个男人朝她走来的步子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奔跑。
只是跑起来的动作有点奇怪的样子。
卫芳仪定在那里，满脸惊讶，满眼的担忧，他的脚怎么了 ……
秦骁的话已经憋了很久，来了，来了，来了……
下一刻，王耀祖的出现就像给秦骁摁了暂停：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