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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春节前夕。

从省外开往云城的火车在涪州停靠。

身着便装的李舜走到车厢尽头,开门那一刻,益州独特的湿冷空气灌进来,把清晨的困意都给吹没了。

“妈呀,不是说好的秦岭内外完全是两种天气吗?”

“为啥感觉比北方还冷呢!”

李舜抓着衣服,缩了缩脖子,早知道就不减头发了,后脑勺冰冰凉。

李舜虽然缩头缩脑的,但是那张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英气。

这一路上,与他主动搭话的小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周围的男人们十分羡慕的同时,也只得骂那些姑娘不守妇道。

李舜往背上搂搂自己的包。

刚到站台上,有人一头撞在李舜的怀里。

他下意识地一把抓住那个瘦弱男子想要伸进他怀里的手。

瘦弱的男子反手朝上撩。

锋利的刀片照着李舜的手臂就划。

那可不能让他把这件外套给划掉了,到时候外甥女结婚,他就没有体面的衣服穿了。

李舜后退两步,那那撞进怀里的瘦弱男子的手给绷直的那一刻,顺势朝天上撩了一脚,正正地踢在那瘦弱男子的下巴上。

就听到一声闷响,周围的乘客都忙着回家,加上又是早上刚过六点,大家都还有点懵懵的。

扭头朝这边看过来的时候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看到那个瘦弱男子朝后一仰重重地砸在地上,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

李舜走到他的身边的,一脚猛地踩在他手腕上,生生先把他手腕的骨头给踩碎。

等地上那人先发出惨叫的声音之后。

李舜才把他手里再也捏不住的刀片给捡出来。

围观的人群这才反应过来,李舜只用了一个照面的功夫就将这人给打倒。

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李舜的畏惧完全写在了脸上。

李舜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冲围观的人群喊,“都急着赶路,不要看热闹,捂紧你们的钱包,小心被人划了包。”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把将自己的包捂得紧紧的。

都是在省外去打工回来的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装着钱。

捂了一路终于捂回了家,别到了家门口最后还被偷了,那就真是得不偿失了。

人群散去。

那几个藏身于人群当中想要制造混乱,有人趁机偷钱,有人趁机要对李舜动手的那几个小偷同伙一下子就暴露了出来。

他们眼神当中的阴毒根本就藏不住。

带头的中年男子问了一句,“兄弟哪条道上的?”

李舜说,“中国人民解放军!”

带头的中年男子本来是往前在上步子,听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有点懵。

草特么的,踢到铁板了。

不过要是没有伤亡的话,就这么撤了也不算丢面子。

可是看到自己的小兄弟的手腕还被人死死地踩着,没有一点要收脚的意思。

这摆胆了就是废人带挑衅,让他们这伙盘聚在涪州扒火轮子的贼丢人现眼。

这以后传出去,他们这伙人也就别在涪州火车站混了。

但是看看李舜刚才的一套动作,他们好像又看出来,这是练家子。

他们虽然人多,但保不齐人家一会就摁着他这个头目往死里整。

怎么算都不划算。

琢磨几秒钟的功夫,扯着嗓子就喊,“杀人啦,解放军杀人啦……”

这一吼,把站台上执勤的,执班的全都招来了……

李舜叹了一口气,以为涪州这种在国内算走在前列的城市应该有些例外。

听到贼首报官时候,他并不是觉得这帮贼智商有问题。

这恰恰说明这当中荐在的某些问题。

果然,几个穿制服的过来的时候,不问青白皂白的,就掏警械对准了李舜。

“你老实点!”

“把人先放了。”

“你把伸怀里做什么,拿出来,赶紧拿出来。”

几个执勤的公安冲李舜大吼。

而李舜把手从怀里拿出来的时候,顺便自己的证件给拿了出来,递给了公安。

公安拿着手电在证件和李舜的脸上来回对照。

李舜还咧嘴冲他笑。

“笑什么笑,你给我严肃一点。”

“李舜,多大?”

李舜说,“三十八!”

公安哼了一声,“三十八的上校?信你还是信我是涪州市长?”

“我现在怀疑你冒弃解放军,伤害他人身体,现在带你回派出所。”

李舜叹了一口气,“你不要带回我去,真的。”

“要不然,你工作保不住,你们所长,管你们所的分局长,这一条线上可能都要跟着倒霉。”

“你不要以一己之力,掀起整个涪州市公安系统的反腐败行动。”

“我是跟你认真的。”

几个公安相互看了一眼,他们也没有浮夸地笑,也没有骂什么难听的话,更没有嘲讽什么。

国为他们身上还穿着这一身衣服,所有的言语都要带表正义。

所有的行动都代表官方。

把李舜带走就行了。

等进了拘留室,再慢慢收拾他。

李舜被带走的时候,贼头子把地上的小弟给扶起业,活动了他的手一下子,心头一抖……

他马上追着公安就去了,“我兄弟手断了,最后也要赔一万,要不然,他以后靠啥生活。”

带队公安压低声音骂,“你赶紧给老子滚,有多远滚多远。”

“队长,五千,最少五千,要不然我以后还怎么带兄弟。”

“滚滚滚!”队长骂了几句过后,才急忙上前去押着李舜回所里。

天慢慢亮了起来。

姚兰溪整夜都没怎么睡。

总是迷迷糊糊的。

一会梦到肚子大了又小了,孩子找不到了。

一会又梦到就王兴汉找不到了。

一晚上都在找人。

起来的时候,精神还不怎么好。

和王兴汉在一起都两年了,照理来讲,应该都习惯了才对,为什么今天结个婚,心还这么乱呢?

门口有人轻轻地敲门。

她急忙去开门,卫芳仪冲她一笑,“我都怕吵到你。”

姚兰溪说,“我都没有睡着的感觉。”

“总感觉什么东西不见了,找不到似的。”

卫芳仪说,“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应该帮你检查过了,老二跟他大哥已经在吃早饭了。”

“马上就接接你过去领证。”

一听到领证,姚兰溪的心就突突地跳。

她和王兴汉今天结婚,没有酒席,但是在民政那边,有父母亲人的见证。

这个仪式对姚兰溪,对姚俊和李敏来讲都很重要。

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商量了婚礼怎么办。

姚俊也把自己的问题摆在了桌面上,很直白地说,“我刚到益州工作,如果要办的话,到时候动静不小,礼尚往来和人情往来,恐怕都不利于将来的工作开展。”

“希望亲爱谅解,也希望兴汉和兰溪谅解。”

于是两家人商量的结果就是不办酒席,两大家子一家吃顿饭。

就在领证这一天,到时候一起去民政局在门口拍张合照。

卫芳仪正在给检查姚兰溪的衣服。

昨天熨烫过的。

今天问题不大。

在给姚兰溪化妆之前,姚兰溪就给二舅家打电话。

爸妈昨晚住二舅他们单位招待所的,都在。

二舅舅妈,也都在。

于是姚兰溪问,“小舅呢?”

李尧说,“还没到呢,应该能赶得上。”

姚兰溪不解,“几点了?”

“我专门看了时刻表的,这一班车五点半到涪州。”

李尧说,“应该到了吧,你小舅那人亏谁也不亏自己,是不是下了火车先去吃早饭了。”

“没事,一会就到了,你先化妆,我给你打电话 。”

姚兰溪说,“二舅,不对啊,小舅这么长时间没看到我了。”

“他吃早饭通常两分钟之内就解决战斗了。”

“满打满算,他现在都应该在我这边了。”

“没道理超时两个半小时了。”

李尧其实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也知道姚兰溪着急。

如果是平常的话,姚兰溪可能还没有那么着急。

但今天日子特殊,今天对她来讲是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一天。

她最希望的当然是一切都尽在掌握。

但是小舅不在,就会让她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李尧说,“兰溪,你准备你的,你小舅这边交给我来处理。”

姚兰溪把电话挂断。

李尧跟地方的单位接触得不多。

一时之间要找个人的话,还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呢。

祝姁在旁边说,“老三老甲出来的人,不会有事的。”

“你啊,先去火车站问一下,看看从郑州过来的有没有晚点。”

“再问一下执勤的同志站台上发生什么事。”

“我在家里等电话,如果你那边有什么事,尽快告诉我,我帮你想办法。”

李尧和祝姁两人结婚的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各忙各的。

但是说到家里的这套东西,祝姁肯定是比李尧要心细得多。

毕竟这些日子里,基本都是她在管孩子,也在管老人。

所以在处理这些突发状况的时候,她的脑子要清醒得多。

老爷子从外边溜弯回来了,还带着半死不活的李剑。

“爷爷,能不能让我睡一天懒觉,就一天。”

“爷爷,我是你孙子,不是你的兵。”

李剑无论如何诉苦,李文彬就像没听到一样。

看到儿子匆匆忙忙要出门,李文彬突然问,“是不是老三有什么事?”

李尧和祸姁在听到这话的时候都吓了大跳。

老爷子一向不过问这些事的,但是他突然这么说,看来老三过来的时间也的的确确超了。

李尧说,“爸,老三是老甲出身,还能在自家的地头上翻了车啊?”

李文彬的脸色有点沉,“知道我为啥让老三穿这身皮,因为你小子顶的就是个知识份子的脑瓜子。”

“知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还自家地头翻不了车?”

“你知不知道就连将星在自家的地头上翻车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听到老爷子这话的时候,李尧好像意识到问题有点严重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穿着这身衣服,就意味着一切行动都要听指挥,守时,只是其中的一个要求。

老三不会这么没分寸的。

勤务连派的车已经到了, 李尧转身出了门直奔火车站。

祝姁在家里守着老爷子,也没有安慰,该泡茶泡茶,该烧水烧水,还顺便拿着滚烫的水打湿了毛巾,把靠椅给放下来,拿着滚烫的毛巾就入老爷子的下巴上热敷。

涂了泡泡,再用剃刀给他刮个胡子。

老爷子全程不闭眼,连眼珠子都没眨一下。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祝姁接到了丈夫打来的电话。

李尧在电话里上气不接下气 ,“老三……哈哈哈哈……老三阴沟里翻船了,被人抓火车站派出所去了。”

“我现在就去把他领回来。”

祝姁也忍不住笑,但是笑归笑,心里还是有数的,“十分钟后,不管接没接到人,你都给我来个电话。”

把电话放下的时候,发现老爷子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这种事瞒也是瞒不住的。

于是就跟公公把事情大致说了一声。

李文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的时候,也有点窝火。

在站场上杀人不眨眼,回家反倒被鹰啄了眼。

老爷子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

心里烦得一批。

有时候真想问问姚俊,这就是你管辖的地方?

这就是你的治理水平?

但是李文彬又不想把黑锅和责任全都堆在姚俊的头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道理谁会不明白呢?

李文彬看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儿媳妇,如果十分钟之内还没有接到电话,你会怎么办?”

祝姁说,“李尧没穿军装,他也算是壮年。”

“在这个年纪戴将星的,没什么说服力。”

“只怕……”

祝姁没把后边的话都说出来,而是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十分钟一到,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你好,涪州警备区,给我接杨司令!”

“我叫就祝姁,9*****部队……”

“祝工请稍等,马上帮你接线……”

……

军牌的车直接开进火车站派出所。

一身便装的李尧走进派出所。

“同志,你好,我是9*****部队的李尧,今天早上六点,你们是不是带回来一位名叫李舜的军人?”

值班处的民警抬头看了看李尧。

李尧便把他的证件给递了出去。

民警的目光在证件上的照片和李尧的脸上来回看。

最后说了一句,“你等一下。”

接着便拿着李尧的军官证去了里边。

不一会就听到里边的人边走边喊,“今天特么的什么日子啊,一个三十八岁上校,一个四十三岁的少将,特么一会儿会不会来个五十岁的中将……”

带队的民警穿着土黄色的鸡心领毛衣,里面的敬用衬衫打得领带,肚子顶得点点高,甩着外八字,嘴角有红油,拿着李尧的军官证,顶着李尧的脑袋想说点什么……

可是最后什么也没说,过去之后呢,就搂着李尧的肩,“来来来,我们进去说!”

李舜坐在拘留室里,看到李尧进来了,“你来了?快快快!”

门被打开,李尧被推了进去。

(o_o)李舜都懵了,不是,这什么意思?

李尧看了李舜一眼,“我进来了!”

外面的所长看看证件,“我特么今天是捅了骗子窝,一个李尧,一个舜,一会是不是还要来个李禹?尧舜禹,你们李家野心挺大啊?”

李尧:……

李舜:……

鸡心领大肚子的民警就这么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李舜看看二哥。

二哥表情复杂地看看老三。

?_?两人大概都想说,“你看看你那样儿。”

李舜大叫,“我指着你来救我,你就这么救的?把自己送进来?”

李尧说,“你,老甲,侦察尖兵,王牌部队,首战用我,用我必胜,你就是这么必胜的?”

李舜大叫,“自己人可难对付多了。”

兄弟俩同时都沉默了。

鸡心领的民警手里两本证件,一本上校上的,一本少将的,还念叨,“下一位是谁,该不会来一位说自己打过抗美援朝的老将军吧?”

外边的民警指着院里说,“所长,外边还有一个。”

所长拿过外套套上,再穿件大衣,摇到外迦,看着军绿色的吉普,还弯腰看了看车牌,“狗曰的,好凶哦,上的还是军牌。”

车上的驾驶员看到李尧进去了,但是没出来。

于是从车上跳下来,“同志,我们领导呢?”

所长问,“你呢?不会也是个将军啊。”

这也是个老驾驶员了,觉得这个所长跟脑子不正常似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肩章,“我就是个兵!”

对对对,这个还算是正常,你说你冒充个兵,也没谁管你,非冒充上校,少将,脑子有问题。

不过这位所长还是没有放过驾驶员,一起抓了。

驾驶员就不是什么好脾气了,“你妈的,抓老子干啥?”

“你特么再不放心,我们连长弄死你。”

所长本来还想跟他解释一下子的,听到这话之后,直接就跟他身边那几个说,“这把他和那两个分开关,教教他做人。”

驾驶员就被拖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种事对他们来讲本来不是家常便饭,也不是什么大事。

所长上午按惯例就泡泡茶,安排同志们打扫一下卫生。

能不出警的尽量不出警,实在拖不过去的,就过去打一头,接着就下班回家睡个午觉……

下午能不来就不来了,要过年了,心思怎么可能还在单位上嘛!

平平安安又过一年!

刚转身准备进门的时候,外面的发动机声音有点大。

一气开了四辆车进了院子。

所长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外面还有车,只是里面停不下了。

所以就停在了外面。

一名中校,带着两名白头盔的下来后。

中校给所长随手警了个礼,“同志你好,我叫庞勇,涪州警备区的。”

“过来了解一点情况。”

其实看到这个阵仗的时候,所长就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不符合逻辑啊。

他们费的劲是为什么?有兵瘾有官瘾……

可是能调动这么大的阵仗一起来骗……还用得着骗吗?

一辆车,两辆车还好说。

可是院子里都被塞满了。

中校看了看旁边停的吉普,让白头盔查了一下车牌。

转头就跟中校说,“是他们单位的车!”

中校的表情一下子就严肃下来,指着车问,“这车上的人呢?”

看到中校一黑脸,所长的心就像被所捏住了似的。

不过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怂啊,“吼什么?最近我们接到举报,有不法份子,冒充现役军人在火车站拐卖妇女,实放行骗。”

“我们依法依规对违法犯罪份实施抓捕。”

“他们说不清情况,那是他们的问题。”

“意思是穿军装,我们就不能管了,那老百姓的安全谁来守护?”

所长官腔打完了,指着中校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跟领导请示一下。”

所长不紧不慢地进了屋子。

中校的眼皮都在跳,本能地觉得可能出事了,跟身边的纠察交待,“把外面的人带开,把这单位围了,十步一岗,不要把里的人给放出来。”

“是!”

进了门所所长一个闪身躲到门背后,一把钭身边的手下抓过来,“快去,快去,让他们不要打了,把人从后门送医院去,好吃好喝,给我哄着,他只要肯原谅,给他下跪。”

完了……

一个所里的人在听到所长这么说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肯定里面关的一个少将,一个上校,全都是货真价实的。

如果他们都是真货。

那么接下来这帮人,就是今天当班的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将面对真实伤害。

别慌!还有我……所长抹了一把脸上的汗,一个电话打给上级的分局局长周开元。

“局长,有这么个事……”

“最近不是接举报吗?有个冒充吧啦吧啦……”

“我们所响应上级号召,搞了个春节百日安全护民行动。”

“于今天早上在火车站吧啦吧啦……”

“不过呢,有这么个事,那个少将和那个上校啊,好像真的。”

“啊?”周开元猛地一张嘴,烟头粘嘴皮上挂着,这才想起拿手指去夹。

你先别急着啊,精彩部分还没来呢……所以嘀咕了一句后,接着说道:“现在涪州警备区来要人,我现在不知道这人放还是不放。”

“贺强,你特么这个年还过不过?”周开元在电话里咆哮……

所长眨了眨眼,听筒远离耳朵,等电话里的人吼完了,他才笑着说,“局长,别吼啊,警备区的人还在外边等着呢,我连他们的身份是真是假都搞不清楚。”

“这万一要是被一群假的把人给劫了……”

周开元当时就懵了,他为什么要接这个电话?

贺强按规矩上报。

周开元就要按规矩处理。

没办法,他只得过去搂一眼。

这一搂,魂都没了,人家把他们所都给围了。

急忙进院子拉着贺强那个傻逼,闭着眼满脸痛苦地说,“放人放人”。

中校在看到李尧和李舜的时候先敬礼。

李尧认识带队的中校,“小孙怎么来了?”

中校压低声音说,“嫂子的电话打到司令员那里去了。”

李尧一脸的不好意思。

周开元立马过来道歉,赔罪。

讲真,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李尧和李舜都觉得没什么。

李尧说,“我弟弟在站台上跟几个惯偷发生冲突,那几个惯偷制造混乱,抓错人了很正常。”

“周局长不用放在身上。”

李舜也是这么个意思。

本来这事到里就应该结束的,李尧扭头看了一眼,“驾驶员呢?”

贺强屁股一紧。

周开元朝贺强看了一眼,“还有人?”

贺强点点头,“对对对,还有一个,我差点忘了。”

他急忙进去,看着那眼睛已经血浸,嘴角破了,衣衫不整的驾驶员说,“兄弟,帮我过了这一关,以后好酒好肉,都算哥哥的。”

“我让你在涪州过得跟神仙一样。”

贺强把他架在肩上往外扶。

就听到贺驶员一字一句地说,“老子在勤务连干了十年了。”

“我们排长看了我,都要喊老兵,涪州的民警看到军车,都要给老子立正,你特么的抓人还打人。”

“今天你要是能站着出这道门。”

“涪州以后没有解放军。”

贺强屁股都夹紧了,但是只能强颜欢笑地往外走。

所有人在看到这个面目全非的兵之后,全都懵了。

中校看了一眼李尧。

李尧咬了咬牙关子,把人从贺强手里接过来,扔给李舜。

周开元一看这场面要控制不住,抬手就要给贺强一巴掌。

只不过被李尧一把接住,“别动手,要不然他脸上有伤,一会扯不清楚。”

李尧走进里面打了两个电话,第一个给家里,“我们没事,你们先去民政局,我和老三一会儿就到。”

第二个电话打给基地勤务连,“我是李尧,对不起,我带出来的兵,在火车站派出所被人打了……”

电话那头的人一听,着紧地问,“严重吗?”

李尧不说话。

电话那头都没挂,就听到那边的连长在吼,“文书,文书,给老子吹紧急集合……”

电话放下的那一刻,李尧就听到了急促的哨声。

……

王兴汉今天穿得格外的正式。

收拾好了之后,先去吴春桦的面前蹲下。

吴春桦摸了摸王兴汉的头,再摸摸王兴汉的脸。

今天是儿子的大喜日子。

一切自今天之后,都团圆了。

吴春桦好久才把眼泪给憋回去,“快去,把兰溪接回来。”

“妈要急着喝这杯儿媳妇茶。”

王兴汉看了一眼旁边的王谷,“爸,你呢?”

老书记翻着白眼,“我喝不喝都没来头!”

老大说,“那就不喝!”

王谷大吼,“你弟大喜的日子,你不要逼我动手。”

王耀祖手里抱着猛啃手的丫头,“闺女,你爷爷要捶我……”

老大顺势把孙女放到爷爷怀里。

刚刚还脸色发青的老书记,笑得双眼都冒泡了,又朝两个儿子喊,“快去接兰溪了。”

王兴汉和大哥一同出门。

就看到神情十分紧张……

之所以用十分紧张这个词来形容袁志安的表情。

是因为王兴汉还从来没有看到袁志安客观严肃过。

关键是袁志安身边还跟着警衔很高级的公安同志。

王兴汉真怕他一开口就是,“今天你大喜的日子,我不能恭喜你……”

“书记,蔡局长,你们好。”

“书记,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袁志安看到王兴汉现在的这身打扮,也吓了一大跳,“你这是……”

王兴汉有点不好意思,“我今天和兰溪结婚。”

我……袁志安的脑瓜子嗡嗡地响,“那我们边走边说。”

车开到酒店,王兴汉差不多也知道事情的始末。

王兴汉下车,“要不,这婚先不结,我先去事情处理了?”

蔡局长刚要点头的时候,就被袁志安给打断了。

“别别别!”袁志安赶紧拦着,“省长住这里的吧?”

王兴汉点点头,“在的!”

袁志安说,“你先忙你的事,这边也不是很着急。”

王兴汉说,“还是着急的,一会要在民政局门口拍全家福。”

袁志安听了之后,咬了咬牙,那就没办法了。

只希望他们下手有轻重,别闹出人命就行。

“快去快去,婚姻大事最重要。”

袁志安催促着王兴汉上楼。

王兴汉真的就这么上楼了,袁志安身边蔡局长神色凝重,“书记,搞不好会闹出人命的。”

袁志安叹了一口气,“闹出人命?你还是想清楚,一会怎么汇报工作吧!”

省长这一家子,平常低调行事惯了。

上来这一年时间,干的哪件事不是悄声无息就办了?

就连嫁女这种事情在涪州悄悄举行。

如果不是火车站那几个不开眼的东西捅破了天,袁志安甚至都不知道会有这一出。

王兴汉和王耀祖上了楼,敲开新娘子的门。

没有人堵门。

笑盈盈的大嫂开了门,王兴汉进去后,就看到了满脸欢喜的姚俊与李敏。

还有一脸绯红的姚兰溪。

“兰溪,爸,妈!”

李敏摆手,“别叫别叫,先敬茶,喝了茶才算。”

大嫂把共盘端过来。

王兴汉双手奉茶,“妈,喝茶!”

“乖,红包!”李敏递个红包,“祝你们小两口日子红红火火,白头携老。”

“爸,喝茶!”王兴汉双手奉茶给姚俊,突然想起点什么来,从内包里取出一封手写的材料,交给姚俊这位岳父大人。

姚兰溪大叫,“我也要喝茶!”

惹得一屋子的人大笑。

姚兰溪撅着嘴叫,“人家都是给媳妇准备情书,你倒好,大喜的日子给岳父递汇报材料。”

“我兴汉,你先发誓,结了婚,你不会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你要把我摆在第一位。”

“快点发誓!”

王兴汉很严肃地发誓,“我发誓,从今往后,把老婆和孩子放在第一位……”

姚兰溪跳起来就往王兴汉的身上扑,“没孩子,没孩子,你讨厌,你讨厌……”

王兴汉抱着姚兰溪就往外跑,“会有的,会有的……”

又是一阵笑声。

这迎亲虽简单,但是却有种说不出的温馨与甜蜜。

而他俩似乎也用不着大操大办来证明什么。

姚兰溪下楼时看到袁志安的时候就知道出事了。

知道前因后果之后,姚兰溪也没有表态,而是说,“我要急着跟兴汉回家去全公婆敬茶!”

“应该的,应该的,走走走,送你们。”袁志安一副要开道的样子。

他根本就不敢在这里待着,独自面对姚俊,他心里还是没底,先跟着的王兴汉再说吧!

王兴汉和姚兰溪回了家,那是久候的王谷和吴春桦。

姚兰溪并没有受别的事的影响,而是娇滴滴地跟吴春桦撒娇,“妈,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吃你做的饭了。”

“妈,以后跟我住好不好?”

卫芳仪在旁边喊,“兰溪,过份了,妈是我的。”

姚兰溪一把抱住婆子妈的腿,眼里有说不完的喜欢和满足。

到时间,就该去民政局领证拍照了。

姚兰溪这才跟大哥说,“大哥你去问问火车站派出所那边的电话是多少。”

姚兰溪拿到电话,给派出所那边拨了一个过去,“让李尧接一下电话。”

“舅,民政局见!”

李尧放下电话,给勤务连那边打声招呼,“走了。”

“都有了!”

“立正,稍息……”

“整理着装!”

“立正,报数!”

“连长同志,全连应到七十四人,实到六十六人,请指示。”

“带回!”

一辆接一辆的军车驶离之后,两腿发软的周开元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开没爬得起来。

不过周开元心里很清楚,还有更大的考验在等着他呢。

……

上午刚过了十点半。

民政局这边就不让排队了。

说是接到什么通知,一会儿会有什么检查。

民政局的人都麻了,外面除了01、02号车之外,警用排名1、2号车也都停在外边。

这代表着涪州最有权力的大佬都到了。

然而让他们更没想到的是,有人小声说,“拿相机那位是我们市一号。”

啊?一群人面面相觑,什么背景?市委书记给他们全家拍照?

他们不敢瞎打听,但是以后肯定是又会多一笔谈资的。

袁志安还在喊,“一、二、三、茄子。”

市里那帮人全部朝别的地方看,他们并不想看袁志安这个样子。

书记的黑历史还是少知道一点比较好。

拍完一张,袁志安还在喊,“等等,多拍几张。”

袁志安又拍了几张后,王兴汉赶紧上前去把相机接过来,“太感谢你了,书记。”

“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其实在场这些人当中许多人都可以来拍这张照片。

但是袁志安心里很清楚,今天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的话,那么涪州的风暴可能就要开始了。

袁志安靠近王兴汉,小声说,“问清楚了,大水冲了龙王庙,当中有很大的误会,蔡局长把分局局长周开元叫过来了,让周开元跟你小舅舅先赔礼道歉,再说其它。”

姚兰溪正在涮小舅,“王牌,老甲,特种侦察……”

李舜去掐外甥女的后颈窝子,“跟你二舅的话一模一样,你们是对过台词的?”

咳……

李舜听到老爸咳嗽,也没老实,转朝老爷子说,“我和二哥开始还以为,你是第三个进来的。”

李文彬抬脚就踹,“你还觉得挺光荣 。”

周开元全身发抖地到李舜的面前先立正敬礼,“将军,上校,我道歉,给你们添麻烦,是我们工作的失职了。”

周开元如果把话说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收尾,其实刚刚好。

可是周开元补了一句,“近几年军车乱象频发,冒充高级军官的案子积压了多起。”

“我们也是工作需要,请各位领导莫怪。”

袁志安第一反应就是朝姚俊看。

发现姚俊在跟亲家说话,好像没听到的样子。

袁志安立马说,“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兴汉,兰溪,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我们这边就先走了。”

姚兰溪说,“书记,我要先跟你道歉,这么大的事,也没跟你汇报。”

“我已经安排酒店那边备上了,还请书记和各位领导赏,移步酒店。”

那肯定是赏光的。

所有人离开民政局前往酒店。

王谷陪着他的老首长聊天。

小秋月在李敏的手里,旁边坐着吴春桦、祝姁等女眷在逗小家伙,她做什么表情,都能若得一群女眷咯咯地笑。

李剑和石昊这两小子又碰面了,在包间里跑来跑去。

石光明和薛箐由王耀祖和卫芳仪两口子陪着,要不然,他们会怕得发抖。

外边,姚俊居中,王兴汉与何长空陪在左右。

袁志安站对面,旁边是副市长兼市局局长蔡翔宇。

还有瑟瑟发抖的周开元。

姚俊手里拿的是王兴汉接姚兰溪时给他的那份材料。

给何长空看过之后。

何长空突然问王兴汉,“上次你跟你岳父说的枪口对内,严肃整顿机关作风的问题……”

“我其实也想问一问,先从哪个方面下手比较合适。”

我……你……还有你……

王兴汉的眼珠子在岳父和老师的脸上来回转,我拿你们心连心,你们跟我玩脑筋?

袁志安和蔡翔宇也是一愣, 不知道省长和副省长提这个做啥?

他们一同看向王兴汉。

王兴汉的心态一下子就炸了,不过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看到周开元在边上,便把他叫过来,“周局长,你刚才跟我二舅和三舅道歉的时候,怎么说的?”

“我说我道歉……”

“不是这一句,后几句……”王兴汉提醒道。

周开元说,“挂军牌的汽车违法犯罪的案件很多,冒充军官从事不法行为的也很多。”

袁志安的心头猛地一跳。

就听王兴汉说,“那就先从整治军牌车乱象开始嘛!”

何长空当即点头,“你倒是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现在军牌和假冒军人的事件都已经严重得影响了地方执法部门的判断力了。”

“是该好好整顿一下子了。”

何长空说,“依我看,周开元同志在这方面就表现很不错,勇猛有担当。”

周开元好像反应过来了一点什么,但是脑子有点乱。

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袁志安和蔡翔宇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军牌整顿,警用整不整顿?

警用整顿怎么流出去的,查不查?

怎么查?查多深,到哪儿停?

这一网下去,麻烦有点大了啊……

再看何长空刚才突然点名王兴汉。

姚俊突然反应过来,这是省长在为王兴汉铺垫了呀!

至于周开元被点名,炮灰预定一位!他接下来的日子有点不好过了。

午宴!

王兴汉和姚兰溪共同举杯。

王兴汉认真地看着姚兰溪,“今天,你与我在些共结连理,不谈工作,只讲感情。”

“我有几句话想对你讲。”

“兰溪,你喜欢笑,我会逗乐子。”

“你不喜欢哭,我总是惹你哭。”

“你喜欢听我说那些动人的话,我都藏着掖着攒着,就像存在银行,等利息多一点的时候,就可以天天讲给你听。”

“一九九一年春节,你在电话里说,王兴汉下雪了……”

“我其实想跟你说,就算你头发白了,我依然深爱着你。”

“最后,我想说,我们的爱隔山海,而我们坚信,我们的爱山海皆可平!”

姚兰溪捂了一下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轻轻靠在王兴汉的怀里。

那一刻,是久久不灭的掌声。

后续:

一九九三年七月,免去王兴汉同志三川县县长一职。

一九九三年七月,任命王兴汉同志为涪州市委副书记。

同年十二月,王兴汉同志兼任涪州市政法委书记。

同时展开长达八个月的军、警车专项整治工作。

一九九四年九月,涪州市启动扫黑除恶专项整治工作。

王兴汉副书记办公室电话首次公开,欢迎全市百姓举报。

一九九五年十月,免去王兴汉同志涪州市委常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等职务……

一九九五年十二月,任命王兴汉同志为昌城市市长。

一九九七年,王兴汉同志调任西疆共青团团委书记。

一九九八年三月,王兴汉同志调任渝州共青团市委书记。

同年十一月,获抗洪抢险表彰。

一九九九年,受委派前往欧美等地区学习。

公元2002年,春……

凹凸不平的鹅卵石铺成的机耕道上跑过一个七八岁的孩子。

冲出去五十米,淹没在了一遍菜籽花海当中。

他突然又倒了回来,看到那文质彬彬的男子后,才喘着气笑呵呵地跟他挥手,朝他怀里的女儿喊,“妹妹,下来啊,跟我一起跑。”

妹妹扭头钻进爸爸的怀里。

她好久都没见到爸爸了。

爸爸说,“妹妹,去跟哥哥跑。”

“不要,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走了。”

爸爸说,“不走了,这次回来很久都不会走啦。”

妹妹还是搂着爸爸的脖子,“不要!”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养儿子撒手没,养女儿,手牵手。

王兴汉的老婆姚兰溪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女的福,他们夫妻都能享了。

父女三人到了烈士陵。

妹妹下地跟着哥哥打扫墓碑,那些是爷爷的战友,还有自己的亲舅公。

高处有座孤坟,没有墓碑,王兴汉还能想到他只剩一颗门牙的样子。

王兴汉站在孤坟前,朝对面的山上看去,那里是人声鼎沸的道庙。

如今已经了围墙,真的要收门票啦。

王兴汉不讲究地蹲坟前抽烟

一阵风吹过,枯竹叶纷飞,地上露出一字来。

兴!

为什么这里有个兴字呢?

就听到两个小家伙童声童气地说,“二姑,你在下面好好的。”

下面……三点在上,二点在下。

王兴汉突然明白自己名字时这个兴的意思了?

扭头看了看坟头,老家伙,这么神?

下面一阵发动机的轰鸣。

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穿行政夹克地来了一群,走在最前面的中年男子,一脸严肃,“王省长,知道你要扫墓,我们再准备了一些东西。”

还是找来了啊!

王兴汉也很给面子,“清明前,给烈士们扫扫墓,没想麻烦你们。”

“不不不,不麻烦,这是省长十年前留下来的传统,如今在全省范围内都已经……”

镜头越拉越远,满山坳的油菜花,大片红顶的别墅群,方方正正的工业园区,右中右三条高速将这一片地区所包围着……

(全书完)

想写写完结感言,想了想,写个锤子,感谢一下送礼物的兄弟们吧!谢谢你们。没啥好说的,这个号应该暂时不会开书了,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