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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晔狡猾的坏笑,“他现在的身份是八路,他的真实身份除了咱们以外在安邱城里就只有黑藤知道,所以我打算把他送给野尻。”

听闻这话,老四同样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所以,你是想挑拨这俩鬼子……嘿嘿。”

“哧,这俩的关系还用挑拨?那不都摆在明面上嘛,俩鬼子死不对付!”

嗤笑一下,孙晔解释道:“我打算用这件事彻底挑起他俩的矛盾,试试能不能借野尻的手除掉黑藤!”

飞行员的任务完成之后,也该收拾黑藤了。早点结束,早点回家,来到这个世界好几个月了,每天都提心吊胆如履薄冰,孙晔早就想家了。

“可以一试!”老四眼神一亮,“这个……哎?他怎么哭了?”

老四眼角的余光恰好瞥到王占魁。

这会儿王占魁已经不挣扎了,眼神空洞带着恐惧,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

王占魁内心在咆哮着。

去他狗日的安邱特高课!这他娘的明明就是一窝八路!黑藤太君啊黑藤太君,怪不得老百姓都管你叫黑瞎子呢,你这是真瞎啊!

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就没有叫错的外号!手底下的特高课课长都是卧底,你这是什么特务机关啊?你这都成了抗日根据地了!

而自己的下场,还用猜吗?鬼子,野尻,除掉黑藤,他们当着自己的面,肆无忌惮的谈论着这些东西,能让自己活着出去?

死亡的恐惧充斥着王占魁的内心,一想到接下来自己将要遭受的遭遇,王占魁已经绝望了。

“哼,可能害怕了吧。”孙晔不屑的笑笑,拉过椅子来重新坐下,一边拨弄着炭火,随后吩咐道:“同志们,别愣着了,开始吧。”

“可……”老四举着通红的烙铁,终究是有些不落忍,刻在骨子里的纪律告诉自己,这种行为,是不对的。

“非常时期必须行非常手段,”孙晔看出老四的意图,站了起来,从墙上摘下另一跟鞭子,“这是个坏事做尽的铁杆汉奸,你们想想那些被他害的家破人亡的老百姓,就能下得去手了,来,一起来。”

半小时后。

“八,八爷,饶命啊……”

浑身上下遍体鳞伤的王占魁耷拉着脑袋,气若游丝。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八爷,给我一个痛快吧……”

“不急,你小子还有用。”孙晔用筷子夹住一块烧红的木炭:“放心,只要待会儿你懂事,一定让你走的痛痛快快的!老四,小张,帮我撬开他的嘴!”

“乖,忍一下,很快就过去了。”

出了审讯室,孙晔急冲冲的跑回房间,紧紧关上门。

半蹲着,把脑袋扎在放满水的脸盆里,良久,孙晔突然起身,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他是敌人!他是敌人!我是对的!孙晔一遍遍的在心里默念着,以此来减轻内心的愧疚感。

亲手干掉一条人命,这事儿孙晔做过。秃三炮和他的二当家就是死在孙晔手里的,一枪下去脑袋开花,然后第一次杀人的孙晔就吐了;魏长生,是孙晔亲手下毒送走的,死状算得上“安详”,孙晔没有任何不适。

这次却不一样。

虽然明知道王占魁是敌人,是个坏事做尽的铁杆汉奸,但因为这是虐待,而且是自己亲手实施的,听着王占魁的惨叫,孙晔心里还是很不适应。

但却必须这么做!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九爷,你没事儿吧?”

是老四!

孙晔揉了揉眼睛,平复了下气息,拿起毛巾擦了把脸,吱呀一下打开房门。

“我没事儿。”孙晔沉声说道:“他还活着吗?”

“这小子受不了疼,晕过去了,我试过了,还喘气。”老四用敬佩的目光看向孙晔,自己就没看走眼过,九爷真他娘的是个狠人呐!

第一次见到九爷时,他拿枪打死两个土匪把自己恶心吐了还不忘继续持枪威胁着自己;这回,明明自己都不落忍了,还眼都不眨一下,往王占魁的喉咙里捅木炭!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哎?我没惹他生气过吧?

“行,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野尻那而整活去,你看好了他。”孙晔拍拍老四的肩膀:“老四,等会儿看我眼色,尽量……让他痛痛快快的走吧。”

“啊?咋个痛痛快快法?”

“笨呐!”孙晔白了他一眼,把毛巾扔他脸上,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吐槽道:“你咋受的训练?这点事儿还用教?用死力气击打心脏或后脑勺!”

我他么果然没看错,你真是个狠人!老四摸下盖住脸的毛巾,敬佩的冲孙晔离开的背影伸出大拇指。

穿过小巷,走进宪兵司令部,门口的宪兵通报过后,孙晔进入野尻的办公室。

野尻正川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他的两边,分别站着白翻译和黄金标。

“哟,张大课长,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白翻译调侃道。

因为明面上孙晔是黑藤阵营的,白翻译与他说话也不会客气,要不是看在上次打飞机的事儿是孙晔出的主意,白翻译说话怕是更难听。

“东风呗!”孙晔笑道:“野尻太君这是干嘛呢?我有个好消息要向太君汇报,野尻太君?”

孙晔叫了野尻一声,野尻仿佛是没听见,依旧是一动不动。

“嘘,先别说,太君等饭呢!这会儿你说什么他都不听,等会着。”

正说着,蔡水根提着个篮子走了进来,恭敬的问了个好,把篮子里的东西摆在野尻的办公桌上。

“太君,您咪西。”

这场景头一次见,孙晔一看顿时乐了。

蔡水根混的可以啊!要么别人都说他不是一般的汉奸呢,这进野尻的办公室都不带通报的!野尻一见他进来,那简直是两眼发亮啊!

再看他带来的东西,两大盘酱驴肉,八个火烧,嚯,这野尻可够能吃的!

野尻左右开弓,往嘴里塞着驴肉,抬起头,冲孙晔扬了扬,白翻译一看这动作,顿时明白了,开口说道:“张课长,有什么好消息你可以说了。不过,我得提醒你啊,一定要是真正的好消息啊,太君吃饭的时候听不得坏消息。”

“放心,白翻译,绝对是好消息。那个,水根,你先别走。”孙晔叫住了正打算回去的蔡水根。

“九爷,您?”蔡水根心思急转,九爷这是要自己帮忙?

“太君,我们特高课抓获了一个八路。”孙晔往前凑了凑,“蔡水根可以作证。”

白翻译微微皱眉,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情愿,但还是把孙晔的话翻译给野尻。

“本当に?”野尻停止进食,惊讶的抬头看向孙晔。

“太君问是真的吗?”白翻译即时翻译着。

孙晔信誓旦旦的点头:“绝对是真的啊!不信您问蔡水根,这都是他亲眼见过,亲耳听见的!”

“啊,对!那小子是自称八路来着,我这不就赶紧向特高课汇报嘛,九爷就带人把他抓起来了。”蔡水根赶紧附和着点头,他已经看明白了,孙晔这是要拿王占魁来坑黑藤啊。

“よし!ハハハハ!”听完白守业的翻译,野尻拍案而起,手臂用力地一挥,喜笑颜开,他四下看了看,最后,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驴肉火烧,递向孙晔:“食べさせてあげる。”

“啊?哦,谢太君。”孙晔赶忙接过来,这次不用白守业帮忙翻译,这个动作孙晔看得懂,看来野尻这是真高兴了,竟然舍得把食物给别人。

但吃是不可能吃的,谁知道野尻洗没洗手。

野尻与白翻译耳语了一番,白翻译会意的点点头,随即问道:“太君问人关在哪里了?黑藤中佐知不知道这事儿?”

“报告太君,人被关押在特高课审讯室了,黑藤太君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我这不第一时间就特意赶来向野尻太君汇报了嘛!”孙晔大声说完,又隐晦的冲白翻译搓了搓手指头:“白翻译,帮个忙,你懂得。”

“行,你小子还挺懂事,等着。”白翻译呵呵一笑,顿时就明白了孙晔的意思。

这不就是投名状嘛!本着有钱不赚白不赚的道理,白翻译趴在野尻脑袋边上耳语了几句。

“よし,よし。”听着白翻译的话,野尻连连点头,看向孙晔的目光也带着欣赏,与白翻译嘀咕了几句,走到过来,分别拍了拍孙晔和黄金标的肩膀,带着满意的笑容,端着自己的驴肉和火烧走进里屋去了。

黄金标没看明白,有些发愣,“不是,白翻译,太君这是几个意思?”

“太君这是回屋吃去,吃完了太君还得睡午觉。不过,太君说,这件事情就先不要告诉黑藤太君了,以后特高课就听从司令部的指挥。还有,太君让张课长和黄队长你,还有我,去特高课审讯八路,张课长,还不带路?”说完,白翻译搓了搓指头,等着孙晔的“好处”。

“明白,没带在身上。”孙晔知道白守业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正好去特高课吗,到时候一定奉上。”

说完,孙晔又看向黄金标:“哦,对,还有黄队长,这都中午了,这样吧,今天中午我做东,咱们先吃饱了再去审问八路。”

黄金标:“哈哈,行,那咱就,走着?”

三人勾肩搭背各怀心思离开宪兵司令部,去往鼎香楼。

赶巧,相亲的厨子这会儿杨保禄也回来了,三人进入雅间,点上了一桌子酒菜。

特务机关。

贾贵一把推开黑藤办公室的门,气喘吁吁的冲到黑藤身边。

“太,太君,不,不好了。”

“贾队长,不要着急。”命令王占魁去执行任务后,黑藤拿着笔正在练习书法,看得出这会儿心情不错,撂下毛笔:“说吧,又有什么坏消息?”

“太君,您怎么知道是坏消息?”贾贵嘟囔一句:“哦,太君,大事不好,我刚刚看到老九了。”

黑藤一怔:“嗯?看到他,能算什么坏消息?”

“我不光是看到他了,我还看见白翻译和黄金标那个狗东西了。”贾贵喘了两口粗气说道。

黑藤一皱眉:“你在哪里发现他们的?”

贾贵:“鼎香楼门口哇!这不中午了嘛,一个小时之前,我寻思着上鼎香楼弄点吃,不是,是给您弄点吃的,我刚一出侦缉队,就看见他们仨勾肩搭背的走进了鼎香楼,看那样子,他们仨就好的跟一个人似的。”

“嗯?一个小时之前?为什么你现在才来报告!”

“那什么,太君,我不是得先填饱肚子嘛。”贾贵面色吓吓。

“哼,你就知道吃。”黑藤眼睛微微眯着,满眼都是怀疑之色,他思索了一番,拍了拍贾贵的肩膀,道了声辛苦,并吩咐道:“贾队长,你辛苦了。你现在就去鼎香楼,听一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贾大队长面带为难,“啊?这,太君,我可打不过他们仨。”

“放心,我随后就去。”

“那您可快着点,我怕您去晚了,我再让他们给打死了。”

鼎香楼雅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三人都吃的差不多了,黄金标起身上厕所,离开雅间。

“张课长,这吃也吃过了,那就快着点吧?”白翻译再次撮着手指头,催促道:“一会儿咱还得审讯呢,野尻太君睡醒了就要问的。”

白翻译打算赶紧去看看,究竟老九抓的这人是不是八路。如果不是还好,如果是,那自己就要赶紧通知石队长了。

“不急,”孙晔一摆手,玩味的笑笑:“白翻译,听说您特别喜欢河北梆子?”

孙晔玩味的一笑:“白翻译,听说您特别喜欢河北梆子?”

“瞎说,那是夫人喜……嗯?”白翻译突然一愣神:“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对呀,你应该回答,不,我特别喜欢白菜帮子。昨天你在司令部可就是这么说的。”

孙晔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敲打在白翻译心间。

白翻译心脏噗通噗通急速跳个不停,他颤抖着手指,指向孙晔,压低声音:“老九,你是什么人?”

“哧,这话问的。”孙晔笑了一下,正色道:“白翻译,时间有限,黄队长一会儿就回来了,我长话短说,是石队长告诉我你的身份的。”

“啊?”白翻译却是不信。

“鸡毛扔家门口,点心匣子左右手分别拿是信号,信我了吗?”

除了石队长的人,别人不可能知道这些!“这么说你也……”白翻译瞪圆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对,现在你听我说。”孙晔肯定了一声,嘴里急速说道:“特高课抓的不是八路,是黑藤派出来的保定特高课的冒充八路的汉奸,我打算利用这件事,挑起野尻和黑藤的矛盾,除掉黑藤,希望你能帮忙。”

“那我应该怎么做?”只要能给鬼子添堵,白翻译那是一定会帮忙。

现阶段的白翻译绝对是值得相信的,因为此时的白守业与鬼子之间有着莫大的仇恨。

除了白翻译的老娘和他的三叔三婶,他的亲戚玩伴同村二百多口子男女老少,全被鬼子杀得一干二净!

这一个村就是一个氏族,哪家不沾亲带故的,这里边,就包括了白翻译的二叔,四爷爷,二大伯和大姑!

孙晔生在一个“核平”又强大的年代,虽然没经历过,但绝对能理解白翻译的感受,所谓不共戴天,莫不如此了,因此孙晔也绝对相信白翻译不会向鬼子透露自己的身份。

透露了也不怕,跑呗,回头再想辙完成主线任务。

“挑拨离间,撺掇让野尻对付黑藤。”

“行,我知道怎么做。”白翻译点头同意,不就是糊弄野尻嘛,这是自己的老本行啊,傻成野尻这样的鬼子可不多。

“黄队长吃的可好。”

这时,外面传来蔡水根的说话声,雅间里二人默默对视一眼,不再谈论之前的话题。

黄金标掀起门帘子,“都吃完没?吃完咱该干活了。”

离开鼎香楼,黄金标去警备队叫上刘副官,一行五人去往特高课。

鼎香楼和特务机关之间的墙拐角处,贾贵看着五个人离开的方向,思考了一下,扭头跑回特务机关。

特高课审讯室,黄金标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背心,手拿着鞭子,卖力的抽打着王占魁,一边抽打嘴里一边叫嚷着:“行!不愧是八路,就是骨头硬!都打成这样了还不带吭气的!我让你不说!我让你不说!”

“哎?你小子嘟囔什么呢?骂老子是不是?我让你骂我!”

“哎?还敢瞪老子?我让你瞪我!我让你瞪我!”

抽打了一会儿,累的气喘吁吁的,黄金标把手里的鞭子一抛,扔给刘副官:“给我接着打!累死我了,我喘口气。”

“哎,好咧大哥,您就瞧好吧!”

刘副官接住鞭子,挽起袖子,往手心里吐了一口唾沫。

孙晔陪着白翻译坐在后边椅子上,手上把玩着一根红纸包裹好的棍状物,观赏着黄大队长的审讯表演,心里早就笑疯了,并默默的为王占魁叫屈。

一鞭又一鞭,抽的皮开肉绽,王占魁此时不光是身体受疼,心里也委屈死了!

这tm的安邱城还有没有一个正常点的汉奸了?我这是不说吗?我这是嗓子被烧坏发不出声!浑身上下还被绑着,连个手势都做不了!

想用嘴型提醒他吧,这王八蛋就说老子嘟囔着骂他!给老子一顿抽!想做个眼神吧,这个狗日的非说老子在瞪他!又给老子一顿抽!我那是瞪他吗?我明明瞪的是他后面那俩看戏的真八路!黑藤太君呐!你咋还不来救我啊!

身上疼着,心里又气又恨又委屈,又被刘副官抽了几鞭子后,王占魁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哎,停停停,刘副官,别抽了,可别抽死了,老四,过去看看。”孙晔冲老四一努嘴,老四会意,点点头走上前去。

“白翻译,黄队长,看看兄弟我给你们准备的小礼物。”待到老四靠近王占魁,孙晔把手里的棍状物拿给白翻译看。

“什么小礼物啊?”黄金标也凑了过来,刚刚停手的刘副官也向这边望去。

孙晔轻轻撕开红纸,把里面的东西展示出来,又装作一个不小心没拿稳,红纸一破,白花花的大洋撒了一地。

感情是大洋啊!这玩意儿好啊!黄金标两眼放光,赶忙蹲下:“快,捡起来,刘副官你也帮忙捡。”

“好咧大哥!”刘副官鞭子一扔,也蹲下来,就连因为肥胖蹲不下的白翻译也低头看向地上的大洋。

趁此机会,老四眼中凶光一闪,曲起胳膊,屈膝弓步,腰腹用力,一肘狠狠顶在王占魁的胸膛心脏部位。

被疼晕过去的王占魁吃了这一击,猛地又疼醒过来,眼珠瞪圆,目眦尽裂,额头上青筋毕露,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随即脑袋一歪,一动不动了。

老四脸上得意的笑容一闪而逝,他试探了一下王占魁的鼻息,发现确实已经没有了呼吸,这才装出一副慌张的样子,对正在捡大洋的几人大喊道:“不好了,他,他好像没气了!”

老四干的漂亮啊!

闻言,孙晔与老四对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佯装惊慌起来。

“快,快看看还有没有救!”

黄金标和刘副官也都双手抓满大洋,站直了身子,望向王占魁。

哐当!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黑藤带着贾贵以及侦缉队的几条狗,阴沉着脸冲了进来。

黑藤怒气冲冲,阴冷的扫视了孙晔几人一眼,走到王占魁身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

“混蛋!八嘎!”

黑藤怒骂着,一个耳光抽在了离自己最近的老四脸上。

老四咬着牙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紧闭嘴唇,快速走到一边。

“把他解开!抬上他,送去司令部!”黑藤状若癫狂的吩咐道。

贾贵几人赶紧上手,给王占魁的尸体松绑,三人合力,抬着王占魁的尸体就往外走。

“你们几个,也跟着去司令部。”黑藤再次冷冷的看了几人一眼,尤其是他停留在孙晔身上的眼神,格外的阴狠。

孙晔低下头,没敢看黑藤。不是怕了黑藤,而是孙晔怕自己看到黑藤吃瘪的表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想必黑藤此刻内心应该是极度愤慨的吧?

几人跟着黑藤去了宪兵司令部,进了野尻的办公室。野尻刚刚醒来,坐在椅子上伸着懒腰打着哈欠,野尻小百合站在他的身后给其揉着肩膀。

见黑藤带人闯进来,野尻挥挥手,让小百合回里屋去,指着被贾贵几人扔在地上的王占魁问道:“黒藤中佐、何か报告がありますか。この横になっている人は谁ですか?”

“太君说,黑藤太君来干啥,这躺地上的是谁。”白翻译赶紧帮着翻译。

“报告太君,这就是特高课抓获的八路,至于黑藤太君为啥发那么大火,那我就不知道了。”黄金标赶紧报告道,他心里也不明白,怎么好好的黑藤突然这么大火气,自己也没惹着他吧?不就是审讯八路的时候下手重了点,不小心打死了嘛,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孙晔揣着明白装糊涂,反正锅已经甩给黄金标了,也乐的在一旁看戏,现在就看白翻译的发挥了。

“混蛋!这个不是八路!他是保定特高课的王占魁!是我派他去鼎香楼执行任务的!”黑藤气呼呼的问道:“老九,你为什么把他抓去特高课!”

“啊?”孙晔假装惊讶,伪装成恐慌的样子,双手一摊答道:“这不赖我呀,太君,他可是自称是安邱武工队的,您说,我能不抓他吗?”

“胡说!你抓他的时候,他难道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吗?”黑藤不信。

“真没有啊!”孙晔编着瞎话:“您甭说抓他的时候了,就是审讯他的时候他也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八路,不信您问黄队长。”

“啊,对,他是一直说自己是八路来着,还对着皇军破口大骂来着,要不我能下这么重的手吗?”黄金标赶忙帮着孙晔作证。至于审讯时王占魁什么都没说这种事儿,已经不重要了,黄金标不可能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那就只好退给王占魁了,死人是不会开口辩解的。

“太君,咱就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其实就是个八路,就是打入保定特高课的八路间谍,只不过您把他当成自己人了?”孙晔眼都不眨一下,编瞎话编排到黑藤身上了。

“你,你们两个,混蛋!”被两人三言两语堵的哑口无言,黑藤气的直哼哼。

“ばか、黒藤中佐、このばかな豚!”

黑藤质问两人的时候,白翻译一直趴在野尻耳朵边上窃窃私语,也不知道白翻译跟野尻说的是什么,野尻越来越生气,终于在听见黑藤骂自己的部下“八嘎”的时候,再也忍不住了,气呼呼的一瘸一拐冲到黑藤身边,嘴里一边骂着,抬手就给了黑藤两个大嘴巴。

白翻译凑到孙晔和黄金标跟前:“野尻太君说……”

黄金标:“哎,这句就甭tm翻了,这骂人的话我tm听的懂。”

“白翻译,你跟野尻太君说什么了?”孙晔感觉有点奇怪,明明是“黄金标”打死了王占魁,怎么野尻会抽黑藤大嘴巴呢?

白翻译眯着小眼,狡黠的一笑,低声说道:“我跟太君说,黑藤太君被人骗了,他找来的人表面上是保定特高课,实际上是个八路,幸亏我们几个发现了八路的阴谋,黑藤太君还不信,这不骂你们嘛!”

“不是,你这么瞎编,野尻太君能信?”黄金标惊讶道。

“总不能把咱们兄弟几个搁里边吧,人可是咱们打死的。”白翻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咱们只要一口咬定,那就是个八路就行了,至于信不信的,你没看见野尻太君正抽黑藤太君大嘴巴吗?”

说着,白翻译抬手指了指黑藤。

孙晔一挑大拇指,“行啊,白翻译,有你的啊。”

“八嘎!”在挨抽的间隙,黑藤猛地发现白翻译几人正对着自己指指点点,忍不住怒骂了一声。

“クソ野郎!”

“哈咿!”

啪!啪!

野尻顺着黑藤的视线,转头一看,好家伙,黑藤敢骂自己的人?于是抬手,又是两个大嘴巴。

“出て行け,これから特高の授业は私が指挥する!”

“だめだ!”

“出て行け!”

黑藤挨了抽,绷着脸,不服不忿的与洋洋得意的野尻对视了一眼,终究是败下阵来,气哼哼的走到孙晔面前,拍拍孙晔的肩膀,牙关紧闭,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来:“老九,你,很好!哼!”

说完,黑藤不再停留,捂着脸,带着一直不敢言语声的贾贵几人,扬长而去。

“不是,白翻译,这怎么个意思?”孙晔一脑袋雾水,黑藤的话倒是听得懂,但黑藤的样子可不像是夸自己的,反倒是咬牙切齿一副想要吃了自己却拿自己没辙的样子,一脸的憋屈。

白翻译:“太君说,让黑藤太君滚出去,以后特高课就听司令部的命令。”

“哎呦,兄弟,恭喜恭喜啊!”黄金标握住孙晔的手贺喜道。

“啊,同喜同喜。”孙晔嘴上敷衍着,心里盘算着。

怪不得黑藤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呢,敢情是手下的情报机构被野尻夺走了,要么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呢,这野尻还挺够意思的,知道自己有投靠过来的想法,立马就保着自己和特高课。

孙晔上前一步,微微低头:“多谢太君提携!”

白翻译帮着翻译着。

“よし!”野尻满意的点点头,一瘸一拐的回里屋去了。

虽然还是那个特高课,但以前跟着中佐,现在跟着大佐,地位上确实提升了,最起码能和黄金标平起平坐了,而且,成功脱离了黑藤的掌控,接下来,就是利用野尻弄死黑藤了!

孙晔内心很满意,野尻虽然糊涂,但还挺够意思的,既然如此,以后弄死你的时候我尽量让你走的痛快点,小百合我也一定帮她找个好人家,让你走的安心!

“那,这个怎么办?”

黄金标指着地上王占魁的尸体问道。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拖出去埋了!”

白翻译理所当然的答道。

别说王占魁是被三人冠以八路的身份打死的,哪怕就是承认了他特高课的身份,但他死都死了,就一文不值了。

活着的汉奸对鬼子是有用的,死掉的汉奸,哪怕再忠心,也一文不值。

黄金标出门叫来了两个警备队的伪军,张罗着把王占魁抬了出去。

几人又闲扯几句,诉说一下“兄弟情谊”,因为有黄金标在场,野尻也杵在里间呢,白翻译和孙晔二人也不敢说些别的。

就在孙晔打算回特高课把事情经过告诉老四他们的时候,黑藤又回来了。

二十分钟前。

黑藤捂着脸,让侦缉队的几条狗各回驻地,身边只带着贾贵,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己的地盘。

“太君,还疼啊?”贾贵凑上前,关切道。

“废话,你也不看看是谁打的,嘶……”黑藤轻轻佛摸着脸上的痛处,疼的呲牙咧嘴。

“这野尻太君下手也忒狠了点,一点儿分寸都没有,俗话说了,大狗不是还得看主人呢。”

“八嘎!”啪!

被说成了狗,本来就一肚子气的黑藤索性一巴掌抽在了贾贵脸上。

“嗨!”被抽一巴掌的贾贵一点不生气,把脸重新转回来,嘻嘻笑着,指着自己的脸拍马屁:“太君,您这嘴巴抽的就比他好,抽的这倍儿舒坦,声儿也脆!啪!您要不过瘾再抽一个?”

见他这幅癞皮狗的德行,黑藤心里的怒火立马下去了一半,被起手,踱了两步,无奈说道:“贾队长,我抽的再舒坦,也没有你拍的舒坦。”

“嘿嘿嘿。”

“野尻这个混蛋,真是不太讲理,生可忍孰不可忍!”

贾贵:“是不能忍,再抽您可就熟了!”

“还有黄金标这个狗东西,简直就是无理取闹!”

贾贵:“是,他是够闹得!”

“最可恶的是,老九这个混蛋!竟然敢背叛我?与他们几个狼狈为奸?”一想到老九,黑藤就恨得咬牙切齿,野尻抽自己也就算了,上学的时候自己也没少抽野尻,权当他报仇了;白翻译和黄金标是跟着野尻的,与自己不对付倒也正常;可老九,是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给他大洋,让他当课长,结果他竟然吃里扒外,与野尻狼狈为奸!

“看,我早说吧,老九他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您还那么相信他。”贾贵嘟囔道。

“贾队长,”黑藤突然笑了起来,和蔼的拍了拍贾贵的肩膀:“果然,还是你对我最忠心。”

贾贵受宠若惊,“那是,我对您,那一向是忠心耿儿耿儿的!”

“是耿……算了。”

黑藤坐到椅子上:“贾队长,王占魁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不过,对鼎香楼,咱们还是要接着调查!还有老九,也要调查!”

“不是,还查……”

“查!”黑藤一口咬定:“蔡水根虽然没有嫌疑了,但还有孙友福和杨保禄呢?还有老九!贾队长,你派人盯紧老九的一举一动,哪怕他犯了一点点错误,也要立刻报告!”

“啊?哦!那我明白了!”

贾贵倒也不算蠢到家,对鼎香楼那是真的调查他们是不是八路,但对老九嘛,黑藤太君这明摆着就是打算找茬报复老九嘛!

“报告!”

就在这时,刚刚被撵回侦缉队的老六出现在门口。

“进来!”

“报告太君,我们刚刚得到情报,今天晚上,八路的区小队要在高庄开会。”老六鬼头鬼脑的报告道。

“哦?”黑藤一下子来了兴趣:“情报可靠?”

“绝对可靠,我敢拿我的脑袋担保。”老六打着包票。

“放屁,那不tm等于没担保嘛?你这脑袋能值几个钱呐!”贾贵却是不愿让身为副队长的老六抢了自己风头。

老六不轻不重的回敬了一句:“那,那我敢拿您的脑袋担保。”

“那还差不……你tm找死呢你!”

“真的可靠?”黑藤又问道。

老六发了毒誓:“真的可靠,要是有半句假话,那就让我不得好死。”

黑藤:“嗯?”

“天打雷劈!”“嗯?”

“千刀万剐!”“嗯?”

“出门遇见石青山!!!”

“嗯?嗯!”黑藤这才点头,相信了老六的话:“看来情报确实可靠!”

说完,黑藤抬脚就要往外走,贾贵赶紧跟了上去。

“太,太君,您这是干嘛去呀?”

“我去向野尻大佐报告!”黑藤忿忿的答道,提起野尻,尽管还是心里不痛快,但黑藤却谨记自己的职责。

“得,那这回您一个人去吧。”贾贵没傻到家,自己跟着去找抽吗?

孙晔和黄金标刚跨出门槛,却与又转回来的黑藤打了个照面,二人只得再次返回野尻办公室。

“黑藤太君,您不是……”白翻译很纳闷,这黑藤刚挨完抽,还没半小时呢,这又回来?咋滴?嫌不过瘾?

黑藤冷哼一声:“哼!野尻大佐人呢?我有重要情报要向野尻大佐报告!”

“您等着,我这就给您叫去。”白翻译答应一声,走进里屋,既然黑藤乐意过来找骂玩,他还能拦着不成?

少顷,打着哈欠的野尻正川一瘸一拐的气呼呼的走出来,黑藤赶紧上前,趁着野尻还没发火,把自己得到的情报说了出来,然后迅速离开——再在野尻面前晃悠还得挨抽。

“よし、黄队长は行动の准备をしている。张课长、この情报の正确性を调……”野尻命令完,再次回屋。

“不是,几个意思?他怎么走了?”黄金标疑问道。

白翻译:“太君命令,让黄队长你今晚带领警备队清剿高庄八路,并让张课长派人先去打探这个情报的准确性。”

黄金标有些傻眼:“不是,让我带队,合着皇军不去呗?”

“对!太君说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说的tmd容易,那是八路的区小队!”

黄金标虽然不忿,但野尻的命令必须执行,嘴里骂骂咧咧嘟嘟囔囔的走了,孙晔也离开司令部,快步赶回特高课。

院子里没人,屋里只有小张在,最后孙晔是在茅厕找的老四的。

“老四,快,派人去高庄传信,伪军晚上会偷袭高庄!”

“啊?坏了!”

老四手一松,手里的草纸掉落在粪坑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