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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生涩

她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再不敢抬头。

是伊利亚德。

伊利亚德看着她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微微颤抖,还能隐约看见一道狰狞的长痕从耳后一直延伸到衣服里面。

伊利亚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心疼,冷冷吩咐,“起来。”

她不敢起身,低头说,“属下不敢玷污了大人寝殿。”

“起来,伤没好跪什么。”

“属下不敢,属下知错了。”她依旧跪着不敢动。

伊利亚德见她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微微摇头几不可见,干脆放下手中的血把她抱起来,她几乎吓得手足无措的,僵硬的像一块石头。她几乎和伊利亚德没有如此亲密的接触,除了伊利亚德的耳光,再亲密的动作都要追溯在更久以前,属于父亲的冰冷怀抱。

紧张得不知所措之时,她微弱的开口,“大人……”

伊利亚德横抱着她绕过大半个卧室,走到“在我没问责你用了两次凝血术之前,把嘴闭上。”

她只能乖乖闭嘴。

伊利亚德把她放在床上,替她将枕头放在背后,又替她理了理被褥,莫洛紧张的快要昏厥,现在这种场景才更像做梦,这些动作不属于伊利亚德,这些动作属于二十年前的父亲,熟悉而又陌生,她本该贪恋这种父爱,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诡异。

“喝了。”依旧是不能质疑的口气。

“是。”她小心翼翼的接过杯子,生怕撒了,捧着杯子感受杯中血液传到手心的冰凉。

她并没有多想。

喝光了杯里的血液。

伊利亚德收好旁边破碎的的沾满血迹的衣服,还有几瓶伤药的空瓶放在一旁,莫洛皱着眉头看着伊利亚德做这些事情,平易近人的不像一个魔党领袖。

“为了一个血杯不想要命了?想自杀?想死?”见她醒来,喝光了血液,这一杯血喝下去至少身上的鞭伤就会好的差不多了。伊利亚德的尾音带了一丝颤抖,如果她就这么死在人界,又该怎么办?

听见伊利亚德的训斥,她终于松一口气,“属下没有,只是属下拿到血杯之后遇到了其他党派的人。”

“所以你就用了凝血术?如果没有人接应,你是不是就直接死在人界了?”

“属下死不足惜罢了。”像是赌气般说出的话。

啪的一耳光。

不算太重,至少比起以前挨过的来说,她微微侧头,然后摆正了脑袋。

自己果然是在做梦,这才是属于自己和伊利亚德交流的方式。

可伊利亚德却气的发抖,不曾想过她真的如此不珍惜自己生命,这条命是自己给的,她身体上的所有都是来自自己和维拉,现在你说你自己死不足惜?你究竟把自己看成什么?

自己每次受过的伤都比这些更加严重,伊利亚德何曾说过一句安慰,自己命贱死不足惜,自己从不惜命的原因是因为伊利亚德的从不在乎。

“不负责任的东西。”

伊利亚德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为什么要去拿血杯?”

当然不敢撒谎,还在这么诡异的场景里,但她很贪恋这一刻与伊利亚德的相处,就像一对真正的父亲与女儿那般。很可惜她认为她说出实话后就会很快打破。

“因为属下拿到了母亲的日记,只有血杯能打开日记的封印。”她说每一个字儿的时候都似乎要付出很大的勇气,她正视伊利亚德的眼睛,想要得到某种信息,比如她比较熟悉的伊利亚德眼睛里的怒气,或者寒意。

她原想伊利亚德下一秒就会把她从床上拖下来,再下一秒鞭子就会落下来。因为母亲这个字就是自己与伊利亚德之间禁忌,当然是伊利亚德单方面的不允许,自己触犯过多次,对抗过多次,伊利亚德的回应永远是一顿毒打。

“休息吧,伤好了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做。”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话。

如此简单?

就这样放过我了?

“大人……”她的口气里有一丝哀求,她自己都没发觉。

“别得寸进尺,血杯我不会给你,而且血杯是无法涌出已经死去的人的血的。”伊利亚德永远能够看透她的所思所想。

她迟疑了几秒,然后用不算小的声音开口,“大人!您既然这么放不下母亲,为什么要这样……”她因激动而有些颤抖,因为这个寝殿足以证明了伊利亚德并没有放下往事。

“闭嘴。”一句呵斥。

“大人……已经这么多年了,您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知道真相。”她几乎是脱口而出。

伊利亚德背过身,不想看她,或许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她,“是我对你太仁慈了是吗?你现在都敢如此放肆。”

她掀开被子,踉踉跄跄在伊利亚德背后屈膝跪下,抓着伊利亚德的衣角,声音里带着丝丝哭腔,“大人!属下求您了,莫洛求您了,父亲,求您了,您不能再自欺欺人,就算过去发生了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就算您让我赎罪,您告诉我真相,莫洛都绝无怨言!”

伊利亚德身子微微一怔,因为听见了她口中的父亲。

她负气而好久不肯叫自己父亲了。

她像所有人一般无二叫自己大人,她只把自己当成属下而不是女儿。

他早就心软了,他想要从前那个聪明活泼的女儿,而不是现在的只剩下惊恐疏离的下属。或许从很久以前他就后悔了,他厌倦了整日伪装成一个不讲道理的父亲苛待她,打罚她,他很怀念从前。

或许回不去了。

狠狠心开口,甩开她抓着自己衣角的手。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闭嘴,否则我给你的惩罚你将承受不起。”她知道伊利亚德从不说空话,她也真的受过这种承受不起的惩罚。

“大人……您真的都放下了吗?您都放下了为什么要如此待我?”犹豫半晌,她才说出这样一句话,像是最后一根稻草。

“我说过了,生于阿莱斯就有生于阿莱斯的责任,和你是不是我女儿没关系。”其实说好了要等她回来就好好待她,却还是没办法释怀,是我对不起你。

“那您只要告诉我您爱过我吗?您是否真的有一瞬间觉得我……令您骄傲过?”她的眼睛里甚少出现过的期许,伊利亚德甚至不愿回头去看她的眼睛。

“没有。既然你要听真相那我告诉你真相,你不过是一个废物,是我控制阿莱斯的工具,是我亲手杀了你母亲,你应该恨我。”伊利亚德从未想过自己也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自己又伤着她了。

多年的真相终于从伊利亚德嘴里说出来,一切都明白。可她仍旧不相信,她仔细辨别着伊利亚德脸上的表情,想要辨别出其中的异样,“您若说的是真的……”

“这是幻镜,您能向我证明您真的杀了母亲吗?”

伊利亚德猛然转身扫了她一眼浮在她手里的幻镜,一丝疑惑已经涌上心头。

血滴从手中滑落,滴在幻镜之上,镜面场景转换,很快到了那一场景,他的手指滴着血一滴又一滴渗入红色的地毯之中,画面转得很快,卧室里几乎被血浸透的床上,维拉的胸口是一把银匕首。

声音冷涩而又嘶哑,“我可有骗你?记住了就是我亲手杀了你母亲,而且从今以后不要再提关于你母亲的任何事了,这一点我应该提醒过你多次,如今我只纵容你这一次。”

她大概就相信了吧,那面假的幻镜,不过是他人做的圈套只等她向下跳。而他明明知道那是圈套也做了顺水推舟的那个人,就让她真的相信是自己杀了维拉。

“你只能乖乖扮演你工具的角色,不然你连最后的价值都失去的话,你拿什么来复仇?”伊利亚德已经打开门,只丢下这样一句话。

复仇?自己杀母仇人是自己的父亲,所以杀了自己父亲来报自己的仇恨吗?真是玩笑,可笑至极,她笑出眼泪,模糊的视线看见伊利亚德绕过跪坐在地上的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