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也指尖轻叩桌面，闭目沉思。
前军都督，正二品武官，手下掌管一个军都府，三个直属卫，总计三万余精锐兵力，这只是账面上的数字。
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能够在五军都督府，做正副职的武官，要么是功勋赫赫的老将，要么是朝中勋贵。
何进，就是开国武英候的后人，虽然侯爵的位份是他家兄长继承，但任谁都明白，何进才是真正武英侯府的话事人。
前军中出了间谍，何进一个领导责任肯定没跑，但说实话，也就仅此而已了。至于逢年过节收受李岩的贿赂，看看那金额数字，白小也都觉得好笑。
这样一位实权勋贵，却说拿下就拿下了，实在让人觉得昭庆帝有些小题大做。
但真正原因就只有这么简单吗？
当然不，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何进这两年，与太子走得过近了一些！
再联想到前几日工部侍郎的案子，昭庆帝是何心思，昭然若揭。
但凡有一丝丝机会，他便毫不手软，下刀之果决狠辣，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真正让白小也忧虑的，是这两桩案子，自己都脱不了干系，工部侍郎案，就是南溪采石案的后续，本就是自己引发。
这次前军间谍案的侦破，自己又是头功。
此刻太子就算再能隐忍，也一定会出手反击，直接反击昭庆帝是断无可能的，那最佳的人选是谁？
用屁股想也能知道。
白小也长长叹了一口气。
又想到，昭庆帝单单拿下前军都督何进一人，却并未牵连过甚，让案子控制在前军都督府内，而其他四军，只是内部整肃，这就更耐人寻味了。
潜伏十五年的一个间谍，还是经历的敏感身份，若说与其他四军没有瓜葛，是绝无可能的，昭庆帝屠刀高高举起，却又轻轻放下。
这就等于给其他四位都督敲个警钟。
让他们明白，站队的时候，可要好好想想清楚。
还有，昨日议事的时候得知，军情司派往雁州的密谍并没有回来，反而增派了人手，诏书中没有明说，但白小也心里明镜一般。
雁州军间谍暴露后，早就将一切痕迹清除，人也无影无踪，一连调查十几日都无果，而前军案又告破，这时候一反常态，再增加人手，是什么意思？
很有可能，昭庆帝要拿雁州军开刀了。
而雁州军总兵官，是太子生母，岑妃的远方姻亲。
想到这里，白小也心中感叹，自己的力量还是太薄弱了，尤其没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系统。
所有的一切，要么被别人套路了，才后知后觉，见招拆招。
要么就只能像现在这样，抓住一点蛛丝马迹，全靠脑子分析推论。
太累了，而且太被动。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手握无数资源，运筹帷幄，去布局套路别人。
望向窗外，形色匆匆的密谍和吏员，各自忙活着手中的事情，又看看密谍监简单朴素，却又不失庄严威仪的建筑。
白小也暗暗想到，总有一天，我要将密谍监握在自己手中，这个大安的情报中枢，全力为自己服务，是何等唯我独尊的感觉？
啪！
又扇了自己一巴掌，醒醒，想屁吃那，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抵挡太子的反击吧。
他会从哪方面下手呢？
......
东宫，太子府殿内。
一位衣袍华美的勋贵，正在太子座下哭诉，涕泪横流。
“殿下，您要帮帮我家兄弟啊，一个从五品的经历是间谍，怎么也牵连不到都督的身上啊，陛下说拿下就拿下，分明是做给您看的，任谁不知道，何进他.....”
“何侯爷，慎言！”侍立一旁的詹事侯建，厉声将他打断。
太子面色阴沉，却并未接茬。
武英候何通，咚地跪地不起，低声啜泣着。
又过了片刻，太子缓了缓心神，平静道：“何侯爷请起来吧，何都督只是革职，他的罪过和身份，当不会入刑，你且宽心就好。”
何通抬起头，急声道：“可是殿下，我兄弟他是二品都督啊，陛下说撤就撤，这让我们何家，以后如何自处？”
另一边的左督御史杨根林看不过去了，出言道：“何侯爷，枉你也是堂堂侯爵，连这都看不明白吗？”
“陛下此刻正在气头上，你让殿下如何去分说？陛下只是撤了何都督的职，又不是入狱流放，以后未必没有起复的机会。”
“你在这里纠缠殿下，又有何用？”
何通这才反应过来，叩头谢恩，退下去了。
但太子的脸色并未改观多少，而是转头问杨根林道：“杨爱卿，依你之见，本宫接下来该当如何举棋？”
杨根林连忙站起身，行礼道：“老臣无能，看不清全局，只有些许微末想法。”
“杨爱卿但说无妨。”
踏前一步站定，杨根林道：“殿下已经将心付与明月，奈何陛下仍不愿留手，为修通天山，殿下付出多少心血，可依然不得片刻安宁。”
“为今之计，断断不能再退缩了，必须要向朝堂展示殿下的底线，若不然，朝中那些墙头草......”
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挑明，太子若再这样下去，只会被人看作无能，届时，朝中再无人愿意投效。
果然，太子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低声道：“杨大人请接着说。”
“为今之计，唯有两策，一是折断陛下手中刀，也好让别人都掂量掂量，与殿下做对，强出头的下场！”
“二是制造一个大事件，转移陛下的注意力，最好能将郭家拉下水，他郭孟坤想隔岸观火，坐收渔利，我们岂能如他所愿！”
太子沉吟，接着道：“爱卿所言甚为有理，可是谈何容易，究竟如何布局，本宫尚需仔细筹谋一番。”
一旁的詹事侯建，却突然开口道：“殿下，老奴这里倒有一计，如果运作得当，会如杨大人所说，既能制造一个大事件，又能让白小也失去陛下的信任，折断这把刀。”
太子与杨根林同时来了兴趣。
杨根林眉毛一挑，说道：“侯大人速速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