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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府庭院广阔幽深,几大园林皆是匠心独具,其中以接待过六位皇帝的拙心园名声最盛。

徐川缓缓走在拙心园青石铺就的小道上,静静的思量着一些事。

如今洪洗象这天字第一号打手几乎已经是稳稳地落入囊中,若是能再将剑神李淳罡这个必定踏足陆地神仙的小老头拐走,加上距离儒圣不远的轩辕敬城和曹长卿,那他立国之时,便是至少四尊天象境之上的绝世强者。

倘若这一路上,他与姜泥皆能更进一步,踏足陆地神仙之境,那便是足足六尊世间绝顶的强者。

吴家剑冢曾经有九剑破万骑的壮举,但若是他们六位联手,合力之下,怕是只一个瞬间便可将万余兵士从这时间抹去。

一旦他能够解决真气和精神的消耗问题,只他们六人,便可镇守四方,不惧百万大军。

忽而,他想起了刚来到这个世界,操控楚国残余国运一举令楚军不少人突破的事情。

兴许,这消耗问题还要落在国运之上。

而在他考虑建国诸事的时候,徐脂虎则是唤来了青鸟,询问这一路之上发生的事情。

青鸟自是事无巨细,从出了北凉到现在的一切据实禀报。

这一路走来,因为有着徐川的存在,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风浪。

唯独稍有些惊险便是不久前的芦苇荡一战。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春秋三甲黄龙士,龙虎山陆地神仙境的赵宣素,凶名在外可以指玄可杀天象的人猫韩貂寺,上一届武评天下第十一的王明寅,吴家剑冢指玄境的吴六鼎,东越剑池指玄境的柴青山,三具金刚境的伏将红甲,此外还有足足三千精骑助阵。

这样的阵容何其恐怖,哪怕只是听闻,便足以令这世上九成九的人骇然失色。

想起当日的交战画面,哪怕此时此刻青鸟也是心中震动不已。

徐川分化两身,天人三剑破敌的风采至今令她心旌摇曳。

这一战不仅令徐川真正名动天下,还令此行在内的包括宁峨眉,凤字营,吕钱塘等人包括她在内彻彻底底地对徐川拜服乃至崇敬,甚至奉若神明。

也正是因此,她虽然一开始被对方轻薄心中有些恼怒,到如今,甚至有几分微不可察的受宠若惊。

表现出的抗拒也是越发的无力。

徐脂虎将青鸟叙述这份过程中的表情看在眼里,知晓这个丫头怕是已经不知不觉地动了情,只是碍于自己身份这才压抑着这份情愫。

不过同为女人,她也可以理解。

尤其是出身北凉的她,也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习性,如此强悍到可怕的男子自然会引来无数女子的追捧。

而且,说句不好听的,单单就芦苇荡一战,就已经令徐川这位新晋青城王的威望几乎已经超过了曾经镇压诸国的北凉王徐骁。

因为对方可以一举灭了三千精骑加上数尊天下绝顶的高手,在无数上层人士的眼中,威胁程度便远远大于徐骁。

起码,若是惹了徐骁,徐骁就算报复,也要先调兵遣将,一应部署下来,加上有着离阳皇室的压制,这报复的力度说实话未必能有多大。

但若是惹了这青城王徐川,便是当今离阳的皇帝陛下怕是也睡不安稳。

尤其是,这还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连曾经的异姓封王都说杀就杀,其他人自然更不会放在眼里。

跪伏在城外的那些官员将领便是明白这一点,才会表现得如此卑躬屈膝。

毕竟,当今天下,有谁能拿出三千精骑再加上数尊媲美陆地神仙境的大高手时刻护卫?

就算当真能拿得出来,又当真能保得住自己性命吗?

而且,徐脂虎不久前还亲眼见过对方隔着数千里之遥将那个小道士唤来,单单这份神妙莫测的手段,便已经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

脑海中诸多信息缓缓而过,徐脂虎立刻变确定了一件事,那便是对徐川此人,只可交好,不可为敌。

而且,对方能将小道士从千里之外唤来,不说其他,单单这一举动,便足以证明对方对她至少并无恶感。

徐脂虎目光落在青鸟秀丽英气的容颜之上,若是能以一个婢女换来一个绝世强者的友谊,这笔买卖自然是好的,更何况,连她这位北凉的大小姐都要为了北凉远嫁江南,一位婢女又如何能与她相比?

难道她当真是喜欢卢家那个短命的嫡子不成?

更何况,眼下这丫头本就心思不定,虽然忠心或许母庸置疑,但若非心中所托并非徐川这位绝世强者,似这等婢女早就该被乱棍打死,至少,已经不适合继续待在徐凤年的身边。

徐脂虎澹澹笑着,与青鸟问着些事情,心中已然有了些打算。

而卢府上下,此刻也几乎都极其的恭敬,不仅给姜泥等人安排的是最好的院子,一应饭食也是精细丰盛到了极致。

如果说他们一开始惧怕徐川的威名,那么徐乐院中将卢白颉打的重伤的画面,便让卢府上下彻底失了胆气。

更别说有着丢了脑袋的卢府二管家珠玉在前,虽然无人提及,但也绝对没人想触这个霉头。

徐川走了半天,便悠然地在卢府之人的引路下来到自己的屋子。

此刻,屋门前,已经有了一道身影幽然静立。

一袭青衣,单薄而笔挺。

青鸟眼神茫然,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徐脂虎说的几句话。

“你可愿为了凤年去死?”

“我要你成为青城王的女人。”

“为了凤年,也为了北凉。”

...

她本就是死士,随时做好了献身的打算,只是如今的献身与她曾经想的有些不同。

轻咬下唇,当看见徐川身影出现的刹那,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

她可以的!

想着这些,她仰起头,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一笑,仿佛青莲绽放,美不胜收。

徐川微微一怔,挥退了引路的卢府下人,徐徐走向了青鸟,他看着她的笑颜轻声道:“说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对我笑,很好看!”

闻言,青鸟脸颊浮现一丝红晕,她看着徐川英俊的脸庞,莫名地想起了青城山那一夜自己冒失的举动,那种轻柔温暖的触感,令她至今指尖仿佛尤有余韵。

下一刻,她做出了自己大抵是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举动。

上前半步,伸手环住了徐川的脖颈,笨拙又生疏地吻了上去。

徐川一愕,下一刻便化被动为主动,尽情地回应了起来。

...

深夜,徐凤年出现在卢府外,白马拖着一具早已血肉模湖的冰冷尸体。

如今,没了徐乐出手袭击,又有着王明寅护卫,此刻的他倒是安然无恙,一脸意气风发,大仇得报的畅快。

徐脂虎奔出门相迎,只是澹澹地看了一眼那地上血肉模湖的冰冷尸体,便没有在意,笑容灿烂地迎上了徐凤年。

“呀,我们姐弟又闯祸啦!”

二人相拥着转了一圈,徐凤年嘿嘿一笑,道:“反正谁也不能欺负你!”

徐脂虎点了一下徐凤年的脑门,道:“你那小心思姐姐我还不知道吗?闹成这样还不是想着让姐姐在这待不下去跟你回北凉吗?”

徐凤年挠了挠头,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徐脂虎,眼含期待。

徐脂虎微微一叹,她那父亲下定了决定造反,时移势易,今时不同往日,她留在这江南又还有何用?

她笑着看着徐凤年,带着几分无奈的语气说道:“好啦,姐姐这次陪你回北凉还不行吗?”

徐凤年立时便是眉开眼笑,喜不自胜。

姐弟俩叙着话,一路进了卢府,经过拙心园时,徐脂虎顿了顿,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将青鸟许了青城王,她现在便在青城王的房里。”

徐凤年愣住了,脸色变化莫测,良久,他缓缓说了句:“知道了,我会帮她准备一份嫁妆。”

他算是与青鸟一同长大,起码目前为止,他一直将对方视做了自己的妹妹,他很清楚,以青鸟的性子,纵然是他大姐的命令,青鸟若是当真不愿,便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就应了下来。

更何况,事已至此,他的意见其实已经毫无意义。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徒做恶人?

心中一股澹澹的难过一闪而逝,随即便再没有了一丝痕迹。

摇了摇头,他脸上便重新挂起了笑容。

二人心有默契的都未曾继续提及这个话题,一如之前静静的叙着话。

另一处,徐川房外,舒羞侧耳趴在门边,脸色红润,眼神媚的仿佛要滴出水,半晌,她轻啐了一口,转身,扭着丰润的腰肢悄然离开。

隐约间似乎还能听见房内压抑的低呼声。

...

数日时间过去,整个卢府,包括整个江南道都显得格外安静。

平日里士子高谈阔论的场景少了许多,所言所说也半点不提北凉和那位青城王。

而两日前,徐川与徐脂虎徐凤年会了一面,一个是暂且解决了徐脂虎的身体情况,至少让她身体不再恶化,恢复到了正常女子大抵应有的水平,另外便是三两句议定了青鸟的归属问题。

当他拿着刹那枪回到房中,交给青鸟的那一刻,青鸟眼中有些难过,但亦有着三分解脱。

因为,从今日起,她便不再是谁的死士,按徐川的话说,从此以后,她便只属于自己,不会再需要将任何人的性命放在自己的前面。

...

这一日,一行有汇聚在一起出了卢府。

此行,乃是受身子爽利了许多的徐脂虎所邀,去那报国寺凑凑热闹,听说今日有一场整个江南道都颇为知名的王霸之辨,徐川无聊之下,便也没有拒绝。

姜泥自和老剑神学剑二人都不去,青鸟晚上太乏也没力气去,徐乐和赤麟以及那两个小家伙玩得不亦乐乎也是没有兴致去看一群书生废话。

最终,一行便只有徐川,徐脂虎,徐凤年,裴南苇,舒羞,魏叔阳,吕钱塘和宁峨眉八人。

依旧是两辆马车,吕钱塘和宁峨眉为车夫,徐脂虎徐凤年和魏叔阳一辆,徐川舒羞和裴南苇一辆。

车厢内,徐川神情慵懒地靠在裴南苇的身上,任凭那一双柔软的小手在他头上揉捏,一边则吃着舒羞不时喂来的水果,只觉得自己当真是堕落了。

半眯着眼,他拉过裴南苇的手细细把玩着,轻声道:“王妃这双手可不像是伺候人的。”

裴南苇有些恼怒地道:“别叫我王妃!”

舒羞凑了过去,打趣道:“静安王王妃和青城王王妃不都是王妃吗?怎么,姐姐是不想当这个青城王王妃吗?”

裴南苇羞红了脸,呸了一声骂道:“你这个狐媚子少挑拨是非。”

舒羞往徐川怀里一钻,双手隔着徐川捏了捏裴南苇娇柔的腰肢,笑嘻嘻地道:“可王爷就喜欢人家这种狐媚子呢,王爷喜欢的姿势人家什么都可以做哦!”

徐川啪地一下拍了舒羞身后的丰润,没好气道:“少在这作妖。”

舒羞呀了一声,发出一声猫似的叫声,眼神妩媚地泛起了水光。

裴南苇心头暗恨,啐骂了一句,这个不要脸的狐媚子,浑身上下却是酥软无力,好似没了骨头,清雅俏丽的脸上满是诱人的风情。

未多久,马车便到了报国寺,因为来得早,寺门还未开启,门外有不少香客候着,彼此闲谈歇息。

此刻见了徐脂虎和徐凤年下车,大多都是闭口不言,比起曾经高谈阔论的肆意姿态,此刻见识了这位北凉世子当街杀人,又奔袭百里将诚斋先生拖尸入城再抛尸的行径,固然痛心疾首,满腹怒火,却也不敢表现出来,生怕自己成了下一个诚斋先生。

而等徐川带着舒羞和裴南苇下车后,便不是闭口不言,而是浑身发颤,手脚冰凉,几乎都是下意识地远离了一些距离。

这些日子,徐川的画像已经在江南道流传开来,稍有身家的士人几乎皆是人手一份,各家长辈几乎是措辞严厉到了极致,不允许任何人得罪了这位肆意妄为,丝毫没有守在自家封地意识的青城王。

封王不得无故离开封地,这几乎是皇朝上下的铁律。

然而这位青城王可是丝毫不将这份铁律放在眼里。

而离阳皇室也是一直沉默至今,尤其是在赵宣素和韩貂寺死后,便显得越发沉默。

此刻,寺门紧闭,却在徐川下车后片刻,本该还有些时辰才会开启的寺门竟忽地缓缓开启。

寺门后,几个和尚迎了出来,其中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慈眉善目的说道:“青城王远道而来,老衲有失远迎,还望青城王勿怪。”

见到这一幕,那些远远观望的香客皆是心头震动,尤其是知晓那老和尚身份之人,更是骇然不已,对这位青城王的威势又有了几分体会。

寺门口,徐川看着那老和尚轻笑道:“大师客气了,我这人一向与人为善,可莫要被那些不实的传言误导了。”

那老和尚点了点头,为多说什么,只是神情平和的说道:“寺内已经备好了斋菜,还望青城王赏光。”

徐川微笑道:“那便劳烦了,久闻报国寺斋菜在这江南乃是一绝,今日倒是有口福了。”

老和尚自谦道:“王爷谬赞了,不过是尚能入口而已。”说罢,他做了个手势,道:“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