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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凉的气息裹挟着几分春日才有的淡淡冷意,暮池愣了一下,被季景言扶着的那只手都有些僵硬了。

季景言神情很淡,就算是扶她也只是虚虚地扶着,并不失礼。

他声音清冷,低声询问:“没事吧?”

语气中也没有多少情绪,甚至就连关心都没有。

暮池慌忙地回了一句:“没事。”

不知道是不是季景言的错觉,女子的声音像极了那位瑶光公主,他扶着少女的手不觉用了几分力道。

暮池察觉到季景言的异常,她急忙将自己的胳膊从他的手上抽离,有意将声音压低了几分。

“多谢国师大人。”

就好像刚才的声音是错觉一样,季景言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暮池的额头上出了汗。

她抬眼去看高悬在夜空的圆月,大概能猜到这次她为什么能够持续这么久的人形了。

——是因为今日是月圆。

但很明显,现在都不是思考这些的时候,暮池咬着唇,眉头紧皱。

祭祀马上就会结束了,暮池必须再坚持一下!

“愿我南渊草木兴盛,千秋无疆!”

季景言没有再分神给身边的暮池,朗声诵道。

“愿我南渊草木兴盛,千秋无疆——”

“草木兴盛,千秋无疆——”

无数百姓跪拜下去,口中高喊着,声势浩大,气势恢宏。

暮池撑着身子,也拜向天地皓月。

“愿我南渊草木兴盛,千秋无疆。”

她的眼中满是坚定,虽然额头上满是汗珠,黝黑的眸光闪烁,执着又坚明。

如同无愧天地,无愧国祚的济世神明一般。

胸口处的疼痛不断加重,暮池感觉自己已经到达极限了。

所以,待礼官一句“祭礼成”后,暮池转身欲走。

只是没走成,身后的季景言抓住了暮池的衣袖。

金贵的华服奢华美艳,季景言的手抓住那顺滑的衣袖,花神的红色衣裙上绣满了金色的暗纹。

当然了,季景言是看不到这些的。

暮池有些错愕地看向季景言,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拽住她。

季景言面容微凉,语气还是不轻不重。

“你若是有什么不舒服,可以告知本座。”

季景言说这句话,并不是动了什么恻隐之心,只是他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刚刚那个声音,跟印象中的那个人太像了。

暮池眯了眯眼睛,虽然思绪已经开始模糊了,但她也猜测到季景言应该是想要试探她。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情绪中已经带了几分痛苦与忍耐:“多谢国师大人关心,小女子并无大碍。”

不像。

季景言微微抿唇,神情不变。

“如果没有其他的事,小女子就先行告退了。”

暮池说完,转身跑走了。

几乎是刚一离开祭台,离开众人的视野,暮池就瞬间变回了猫形。

大红色的衣裳从暮池的猫身上落在地上。

暮池胸口的灼热感达到顶峰,她窝在那红色的衣裙中,藏在阴暗的角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哎,你听说了吗?”

暮池窝在角落里,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窃窃私语。

她的意识开始渐渐回笼,但是力气还是很少,只能静静地待在角落。

“孔桉亲王要来京城了!”

“真的假的?这话可不能乱说!”

“自然是真的,我在宫里当差的亲戚亲口说的,你没发现最近长安城的军队巡查都严格起来了吗……”

“这么说来,这位孔桉亲王与陛下关系不睦的消息……是真的了?”

“岂止是不睦,”那人顿了顿,应该是四下张望一番,发现没有人,这才小声说道,“听说,那孔桉亲王一直觊觎陛下的帝位呢……”

后面的话,暮池便听不清了。

--

月色如水。

皇宫内。

李允来到御书房的时候,看到书房中的那位还在批阅奏折。

“启禀陛下,”李允向那位躬身行礼,“花朝节祭祀已经结束,国师大人也已经打道回府了。”

“嗯。”

谢荣暄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没有多少情绪。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书案的奏折上,没有移开。

李允就在一旁候着,看着低头不语的这位陛下,李允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多久了?

好像自从那位殁后,陛下便一直如此,不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便是在未央宫与众朝臣商议国事。

就好像刻意要将自己这一整天都填满一般。

李允叹了口气。

蓦然间想起,那位还在世时,陛下虽忧心失意,却不曾这般与自己较劲过。

李允叹了口气,想起另一件事,便又开口:“陛下,国师大人托老奴转告陛下,明日他会来求见陛下。”

那一直没有放下的笔终于微微顿住。

谢荣暄垂着眸,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不过片刻,便淡声道:“寡人知道了。”

又是一阵寂静。

李允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陛下还是一国太子的时候,李允就已经伺候在陛下身边了。

如今陛下这副模样,李允见了也实在是心疼了些。

他不仅是看着陛下,也是看着那位小公主长大的。

虽说小公主平日娇蛮任性了些,但李允从没想过,竟有一日,她就这么不在了。

世事无常啊。

李允轻轻地叹了口气。

御书房内,烛火浮动,谢荣暄似乎是有些累了,终于放下笔,微微阖眸,缓解眼睛的酸涩。

“你在我身边多年,觉得阿池是怎样的人?”

这话自然是问李允的。

李允深吸一口气,却是毕恭毕敬地答:“瑶光公主虽然骄纵了些,但对陛下还是有情分在的。”

谢荣暄闻言,只是轻笑一声,他微微睁开眼睛,眼中露出几分看不出意味的情绪。

“对寡人有情分吗?”

谢荣暄淡淡地重复了一句李允的话。

却只是莫名其妙地笑笑,又道:“你先退下吧,寡人还有奏折处理。”

“老奴遵命。”

李允欠欠身,出了御书房,站在房外待命去了。

月色高悬。

李允看着那清冷的月光,终究是叹了口气。

造化弄人啊。

--

“小白不见了!?”

季景言面容微冷,质问着国师府中的下人。

几个下人急忙跪在地上:“国师大人息怒!今日我们二人去您房中找小白的时候,听到异响,看到有人影从窗户口跳走,那时候,小白就已经不见了!”

季景言祭祀的衣裳十分繁重。

他到了府内,身上的衣裳都来不及换,听到几个下人的说辞,便要出门去找!

“师父!师父您别急,小白不会出事的!”

青冥见状,急忙上前劝阻。

且不说师父穿着这身打眼的衣裳会不会引起京城轰动,就单单说师父行动不便,又去哪找小白呢?

还不等青冥再说些什么,不远处,一阵细微的猫叫声传来。

“喵~”

季景言焦躁的神情瞬间怔住,青冥循声望去,便看到不远处,毛茸茸的小家伙儿有气无力地叫了几声,躺在了国师府的不远处。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