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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景言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太娇惯小家伙儿了。

理智告诉他这样并不好,过于纵容,会让小东西无法无天,嚣张跋扈的。

但是……

想到小家伙儿之前应该受过许多苦,季景言便又说服自己,只是补偿她而已,没关系的。

就这样,久而久之,便有了现在的场景。

季景言半跪在少女面前,温柔地揉着她的脚腕帮她消肿,无奈又纵容。

“今日是月中,是我忘记了,抱歉。”

季景言又开口,是给小家伙儿道歉。

刚刚小家伙儿闯进来之后的一瞬间,季景言便反应过来了。

小家伙儿之所以化人形,是因为今天又是月中了。

暮池垂眸,眼神有一瞬间的柔软。

季景言这家伙,确实没有看上去这般冰冷不近人情。

就在暮池有几分感动之际,季景言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所以,小白现在是不是该解释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

喵了个咪的,就知道季景言不会这么好糊弄。

所幸暮池早就想好了对策,装作不情不愿地抓过季景言没有涂药膏的那只手:【我出府找人了。】

暮池好像感觉抓着男人的那只手僵硬了一瞬。

反应过来的时候,季景言神情不变,好像刚才的一瞬只是错觉。

季景言垂下头,似乎又去给暮池揉脚腕,只是力道突然变大了些,暮池疼得差点说人话了!

“我——喵!”

紧要关头,暮池将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换成了一声“喵”。

季景言抿唇,没有说话。

暮池疼得不行,直接将脚抽了回来,一脸警惕地看向季景言。

季景言这家伙,又抽什么风啊!?

因为将脚收回去了,暮池整个人都坐在了季景言的床榻上。

只是现在暮池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季景言缓缓起身,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季景言床榻上的被褥被暮池弄得凌乱不堪。

暮池咽了口唾沫,一脸警惕地看着季景言。

男人起身,身上依旧只穿着一身单薄的里衣,他没有理会刚刚叫喊的暮池,转身去清洗手上的药膏去了。

暮池听到了水声。

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宁静。

月光落在男人的墨发上,给男人的黑发镀了一层银光。

现在是……什么情况?

季景言不追问了吗?

那她还要不要说?

一时间居然有点拿不定主意。

就在暮池胡思乱想的时候,不知何时,季景言已经重新站在了暮池眼前。

男人的手上拿着擦手的巾帕,擦干净之后,随意地搭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

季景言不说话,暮池莫名觉得有点心里没底。

月色寂寥,月光透过男人薄薄的里衣,暮池的位置,甚至能够看到季景言藏在里衣下,流畅的身体线条。

那里衣松松垮垮地搭在男人身上,男人宽肩窄腰,好像只是微微俯身,就能将她整个人笼罩在身下。

为什么不说话呢……

暮池心虚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是楚砚诀吗?”

季景言开口,声音冷了许多。

暮池愣了一瞬,随即“喵”了一声。

是。

季景言突然萌生出一抹戾气,堆积在胸口处不上不下,让他有些不耐烦了。

“下来。”

季景言缓缓开口。

“喵?”

愣了一下,暮池没反应过来。

季景言皱眉,却是上前一步,抱着暮池的腋下,像是抱小孩儿一样将她从他的床上抱了下来。

“我要休息了。”

声音不咸不淡的,让暮池摸不着头脑。

这是……不打算询问她了?

暮池挠挠头,却见季景言抓了被子,重新躺在了床上。

跟之前睡觉姿势不同的是——季景言是背靠着她躺下去的,显然是不想跟她说话。

而且,季景言的眼纱都没摘好吧……

这哪里是要休息啊?分明就是生气了好吧……

不过仔细想想,季景言生气好像也能理解。

她一个人三更半夜偷溜出去找人不说,找的还是那位位极人臣的砚诀君,若是当真出了什么事情,就算季景言想要保护都困难。

这么想想,暮池突然就有点心虚了。

怎么办呢?只能哄了。

想到这里,暮池没有出声,悄悄地走到季景言床前,一只手扒着床沿,另一只手向季景言伸了过去。

季景言没有听到声响,以为小白离开了。

正当他神情阴沉之际,一道柔柔的力道落在了他的背上。

轻盈又柔软,先是讨好似的戳了他脊背几下,又缓缓在他背上写着什么。

季景言没猜出来。

应该说,那一瞬间,季景言的注意力并没有在那里。

只觉得痒。

从后背那一点瞬间传到四肢百骸,季景言想要离开那个力道,但他分明知道自己又舍不得。

“喵喵喵~”

季景言你听我说话呀~

少女柔软甜腻的叫声从季景言身后传来,暮池看不见的地方,季景言的耳尖红得不像话。

小白最会撒娇讨饶,他分明是知道的。

竭力压下心中乱七八糟的晦暗情绪,季景言抿唇,终于能分出精力发觉,少女在他背上,一直重复地写着“季景言”三个字,好像他不理会就不罢休一样。

季景言不喜欢。

季景言不喜欢那种失控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他觉得有什么东西,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不能理会。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季景言打定主意,又将自己的精力分散,装作没感受到她一般,阖眼休息。

背上的力道时重时轻,季景言知道她只是在写自己的名字,但他的身体却越来越僵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不能再理会她了。

季景言知道,他在跟自己作斗争。

他不能输。

他没输过。

即使对手是自己,他也没输过。

暮池见季景言像是铁了心的不理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轻,越来越浅。

直到最后,好像消失不见。

季景言屏息,直到好像感觉不到背上的力道时,他才缓缓松一口气。

松了口气之后,巨大的怅然若失感充斥胸腔,让季景言又喘不上气来。

“喵……”

身后,少女的声音传来。

声音很轻很弱,季景言分明可以忽略掉的。

但他听到了小家伙儿叫声中的情绪。

低落又委屈。

心口像是吞了一万根针,几乎是下一秒,季景言轻叹一声,终于开口。

“什么?”

他开口了。

他动摇了。

他输了,他自己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