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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我以为这个场景应该是过千帆去拉她,然后她撞在过千帆的胸膛,周围冒着粉红泡泡。】

【楼上,我想的是她直接撞过千帆嘴上。】

【笑死我了,团子就是传说中的爱情绝缘体?】

范团活动了一下脚踝,踢开玻璃瓶子,就着不远处昏黄的灯光去看过千帆的脸。

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十多年了,太久远了,如果是别人,范团可能连名字都忘了。

但是段晖,这两个字她不会忘的。

“去我家坐坐吧。”过千帆微笑着,一手揉着脖子,一手指着不远处的大门,“就在这儿。”

如果说范团的家是老破小,过千帆的家就是城乡集合部的危房。

这里虽然没有改建,但是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老房返修,盖起了小二楼甚至小三楼,唯独过千帆的房子是平房,又小又破。

他开了灯,老灯泡闪了闪,才勉强稳定下来,灯丝还在发出滋滋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寿终正寝。

家具很简单,堪称古老的桌椅,用纸箱当作书柜,卧室门开着,里面只能放得下一张床。

“我去给你倒杯水。”过千帆说着,拿起烧水壶去接水。

“不用了。”范团看着屋内没有厨房,知道接水的地方大概也在院子里,不想麻烦。

然而过千帆却认真地看着她:“你喝酒了,我给你冲一杯醒酒茶。”

范团没问他家里为什么有醒酒茶,他干了一年调酒师,家里有这些根本不奇怪。

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范团安静地看着过千帆忙碌,看着他穿梭在房子和院子里,烧水,撕开醒酒茶的包装袋,然后沏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他将杯子放在范团面前的桌子上,这才终于坐下,还是那张带着浅笑的面孔,却已经和之前不大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范团的心理作用。

“过阿姨……”范团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却不知道怎么问。

过千帆睫毛微微颤动,半晌才笑着说:“走了。”

“姓段的出狱后不久,她就走了。”

范团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盯着茶包在热气腾腾的水杯里起起伏伏,最后沉在杯底。

她现在才意识到,自己之所以几次三番多管过千帆的闲事,不仅仅是因为系统发布的任务,更因为他姓过。

这个姓很少见,她的人生中曾有过一个温柔又坚强的女人,也姓过。所以她才会在看到过千帆被欺负的时候,冲上去挺身而出。

范团小的时候,住在大院儿里。院子里所有人都互相认识,大都也在一起工作,处得像是一家人。

过阿姨和段晖就是在她刚上小学时搬进来的。

那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一头柔顺的长发微微卷着,总喜欢穿一条碎花裙子,腰带在侧面扎成一个蝴蝶结,勾勒出纤细的腰身来。

她跟范团妈妈很不一样,简直就是两个完全相反的女人,她会温声细语地对范团说话,不会揪她耳朵,还会偷偷塞给她糖吃。

所以范团很喜欢过阿姨,那一年在过阿姨家里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里还要多。

“小晖不爱说话,团子可不可以帮阿姨带小晖去玩呀?”过阿姨总是这样柔声对她说。

她则扬起脑袋来,拍着胸脯承诺:“放心吧过阿姨,包在我身上了!”

段晖真的不爱说话,他那会儿还没有范团高,人也瘦瘦小小,大夏天却还穿着长袖长裤,刘海遮住眼睛了也不剪。

范团不在意,比起和段晖玩,她更喜欢过阿姨包的糖包子,她答应过阿姨,也不过是为了能有糖包子吃。

每次她从过阿姨家里走出来,都一手拿着糖包子啃,一手拉着段晖,强迫段晖给她当小弟。

一个单身女人带着孩子,在那个时代会遭受非议,尽管大院里的人给了他们最周到的尊重和理解,可是还是有流言蜚语传了出来。

他们说过阿姨是小三,被原配赶走,才来到这里的。他们说段晖是私生子,大院里那些小屁孩拿着这三个他们自己都搞不懂意思的字去羞辱他。

然后被范团打得落花流水,抱头逃窜。

“你放心,我答应过阿姨了,我会保护你的!”她叉着腰,嘴角还有糖包子的残渣,“我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那天段晖看着她,沉默了好久,直到夕阳的光照在他的脸上,他才缓缓伸出双臂,挽起长袖。

“我妈妈不是小三。”他平静地展示着密密麻麻的伤痕,“我们是为了躲那个男人,才来到这里的。”

他瘦小的双臂上摞满了伤,烟头烫伤,皮鞭抽伤,还有各种形状的刀疤。

这些伤痕在他一个小孩的身上,显得格外沉重,让范团傻傻站在原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男人也说过永远爱我和妈妈。”他歪着脑袋看范团,“你的永远又是多远?”

……

喝完醒酒茶,范团盯着空杯子和里面的茶包,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十一年过去,她早就不是以前的范团了,曾经那些大院里疯疯癫癫的回忆,还有那些温暖了她一整个童年的人,都不复存在了。

“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范团最后还是开口了。

这么多年过去,她从过千帆身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段晖的影子,他怎么就能认出自己来?

“第一眼的时候。”他抿了抿嘴,“你又没有改名。”

范团抬眼,眸子里多了几分怀疑:“那你装什么不认识我?还说什么没工作了没钱吃饭?跟我这儿演呢?”

过千帆并不惭愧,反而直直盯着范团的双眼:“因为你没有认出我。”

一瞬间,范团仿佛又听到那个面容阴郁的小男生,眨着几乎可以称为冷漠无情的眸子,问她:“你的永远,又是多远?”

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决定换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在那里工作?还会调枪?你到底知道点儿什么?”

“你为什么来这个城市?你到底要干什么?”

过千帆笑了,略带了几分自嘲,眸子里也闪过一分失落:“我以为你会先问问我,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

没等范团接话,他直截了当地回答:“在那工作是因为缺钱,兼职酒保的工资和西餐厅当服务生一样,我需要付房租和生活。”

“我当酒保的师父是王立,他为了偷懒教会我调枪,403包厢的枪都是我调的,他们之前不知道罢了。”

“我来这个城市是因为这里是我妈妈的故乡。我只是想换个环境生活,仅此而已。”

他第一次在范团面前说这么多话,语气落寞,让范团没办法继续追问下去。

范团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他的双眼里看到些什么,但是什么也没有。

除了无尽的深沉和忧郁,什么也没有。

她站起身来,从皮箱里拿出两沓钞票,放在过千帆的面前:“辞职。我会给你钱让你生活,你也看到了我有很多钱。”

“你明天就去辞职,然后搬走。那些人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走得越快越好。”

“他们现在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算了,我直接给你买机票,你离开这里。”

她说着,掏出手机搜索最近的航班,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摁了下去。

屏幕熄灭,过千帆凝视着她的双眼,问:“那你呢?”

范团被握住的手温度飙升,过千帆的掌心干燥又温暖,将她的因紧张而冰冷的手暖热。

她不自然地抽出手来,没有去看他的眼睛:“不用管我。”

她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