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当然是听说过沈遇白的名号的。
此时又得了高公公这话，他顿时就没了之前的坚持，忍不住开始动摇。
当然，他仍旧是有些顾虑：“万一你们是骗我的——”
“春晖堂是十九王妃开办，难道你不知？”谢云如此问了那书生一句。
那书生一愣，还真不知这件事情。
不过既然了解到了这个，那书生也就明白这件事情恐怕还真不是什么玩笑。
为了春晖堂，他们也是想要早点查明真相的。
他犹豫片刻，才看向常远：“你得保证，这件事情，不会追究到我头上！否则，我一个字也不说！”
“不追究。”常远心平气和：“你一个被人当枪使的，我们跟你计较也没用。”
那书生这才开了口：“我本来买醒脑丸，是想这次参加科考，给自己挣个功名的。”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又看一眼自己母亲，缓缓道：“不过，前几日，我偶感不适，就去看了看大夫。大夫说，我没几日活头了。后来我又换了几家医馆，甚至连徐氏，陈氏那边都去看过。但结果却都一样。”
那书生神色落寞，笑容越发的苦涩起来：“真是造化弄人。”
高公公才没有功夫听他说自己的伤心事，直接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就有人找到我，问我想不想要一大笔钱，留给家里人安身养命。”那书生也没有继续伤感下去，言简意赅地继续往下说。
“我一个要死的人，遇到这种事情，自然不会不心动。”书生笑笑：“于是我考虑两日后，还是找了他们。”
“他们是谁？”高公公最在意这个事情。
书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他们只给了我个地址，让我想好了去找他们。我找到他们之后，他们就给了我一包药粉，告诉我和那醒脑丸一起服用，然后再让我家里人送我去春晖堂看病就行。后头的事情，就不用我管了。”
显然，对方也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特地遮掩了身份。
高公公一听这话，登时就有点着急上火：这可怎么办？如果线索就在这里断了，那这个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那钱呢？他们给了吗？”谢云此时轻声插嘴问了句。
书生点点头：“给了。一共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拿走药粉的时候，就给我了。”
这下，徐清风都有些惊讶了：“他们就不怕你拿着钱跑了？”
书生摇头：“反正看起来是半点不怕，他们还警告我说，答应了的事情做不到，他们有的是办法让我做到。让我不要耍滑头。”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而且，我第二日又去那个地方找他们，他们却已经不在了。显然是换了地方。”
书生说了这么多话，此时浑身力气都快用完了，艰难喘了一口气：“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不过，那两人的样子我记得，我可以画下来。”
显然他也知道自己提供的有用信息太少，所以赶忙再多提供点价值，也好显得他不是那么无用。
主要是他怕自己太无用，到时候失去了十九王府的庇护。
钟良安提醒众人道：“他刚醒过来，受了这么大折腾，得歇一歇了。”
不然万一人就这么没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向大人更在意解毒的事情，当即追问一句：“那你知道不知道，你吃的究竟是什么毒药？还有没有其他的？”
那书生摇摇头：“只给了我一包。我也不知道里头是什么。”
众人简直是服气了：这也太干净了一点！
高公公也觉得头疼和棘手，但此时他也确定了一点：“对方恐怕是早就设计好的。所以方方面面都想好了，不会留下尾巴。这样就算我们要查，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谢云看向高公公：“但这个事情，到这一步，至少能洗清我们春晖堂的名声。”
高公公一愣：“你是什么意思？”
“幕后是谁，可以慢慢查，但现在，既然知道是别的缘故导致的中毒，那么明日，衙门就能还我们醒脑丸一个公道，给我们春晖堂一个清白。”谢云微笑着道：“这样，对方的目的就无法达成了。”
对方这么大费周章，无非就是想要针对春晖堂，针对醒脑丸。
只要让这一个事情不成，那么对方就等于是偷鸡不成失把米。
不只是谢云，其他人也是眼前一亮。
唯有谢家那大夫一言不发，缩在角落里不住地宽慰自己：虽然结果和预想的不同，但又和自己没关系。太医署的人在这里摆着，自己怎么也是越不过去的。而且，谁能想到这个人这么命大呢？
高公公却多多少少有点迟疑。
但被常远一看，他很快就也就松了口：“明日我们会澄清。就说是他自己知道命不久矣，偷偷服毒，不想连累家里人，谁知却被家里人误会。如何？”
高公公谦逊的态度，常远自然是满意的。
就连书生自己也没有别的意见，反而感激道：“多谢大人保我名节。”
被人收买了做出这样陷害的事情，传出去，他这辈子就别想在科举上出头了。
考科举，文采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人品贵重。人品若是不行，主考官直接就将名字除了，连分辨都不能。
高公公很实诚：“也不是为了你。”
主要是这个事情弄得复杂了，对春晖堂来说，也不是好事。
对五皇子来说，更不是好事。因为这个事情一旦让人知道是这么复杂的事情，那么一日查不出幕后真凶，那么一日都有会人关注。时间一久，五皇子就显得有些无能了。
所以，哪怕是为了这个，高公公也是愿意这件事情就这么简单过去的。
谢云也觉得满意：这件事情，闹出风波越小越好。春晖堂应当有名，可不应当总是这样出名。
钟良安却比较关心书生的毒：“但如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吃的什么，那这件事情，还是很凶险。”
书生苦笑：“但总比只能死强。”
高公公看一眼书生：“那钱呢？你放在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