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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快步走过去,就见一处门前围着不少人。这一定是某位高官的宅邸。原来隋唐时期,王公等大贵族和三品以上官员的宅第可以临大街,允许在坊墙上开门;可在门外设“阍人之室”,即如今说的值班岗亭。换句话说,温庭筠拜访的这家不是皇亲国戚就是三品以上大员。

幼薇等人走过去时,门前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从人们的热切程度来看,温庭筠在京城长安的粉丝还蛮多。

幼薇,黄巢,朱温开始站在人群的外围看,因为前面人太多,于是便一路往前,钻进了人群。

当他们挤到最里层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人们注目的焦点——坊门前站着一个头发蓬乱的人,他穿着蓝色袍子,衣服有些脏乱,怎么看都与大诗人温庭筠也关联不上——他这样子,倒更像个流浪汉。

黄巢小声问朱温:“这就是大诗人温庭筠?”

朱温跟黄巢一样,也没见过温庭筠,于是转头去看幼薇。

幼薇的眼睛落在蓝袍人身上,上下打量着,转头见朱温看她,她答道:“我也没见过他。”

温庭筠原本是靠门站着的,大概是人潮涌动,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在大家头上扫过,很快又撇头看向门里。

虽然只有一瞬,幼薇却看得清楚,他的眼睛充血,眼里满是困意,却又精光四射,像是困在牢笼里的雄狮,又像斗牛场上眼冒红光、四处冲撞的斗牛。

“他应该很久没睡过觉了。”幼薇道。

黄巢对幼薇表示佩服,“这你也知道。”

幼薇分析道:“眼睛充血,满是困意,说明他这段时间长期失眠,但他眼神凌厉有神,心里充满斗志,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件事激发了他浑身的斗志。就他目前的架势来看,不闹遍整个长安城,不处理好这件事他绝不会善罢干休。”

“这么严重?这是出了什么事让大名鼎鼎的诗人这么生气?”黄巢问。

“这就不知道了。”幼薇只是根据温庭筠现在的样子进行推测,哪里知道温庭筠身上的事情。

朱温拉住旁边一个陌生人打听情况,“兄弟,看大诗人身上戾气很重啊,可知道发生了何事?”

被拉的这个人先是把朱温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人长得温润如玉,于是用夸张的口气道:“哎哟,这事要说啊,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郎君竟然不知道?”

听这人语气是知情者,黄巢和幼薇移步过来,黄巢道:“不如老兄给我们说道说道。”

有三个长相标致穿着得体的年轻人附和自己,其中还有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娘子,这人兴致立马就高了,滔滔不绝地说起温庭筠大闹长安城的事来。

世人皆有八卦之心,像温庭筠这样一位风流才子,他的事迹,尤其是风流艳事,边疆都人尽皆知,何况是这长安城。

没过多久,大家便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温庭筠本在节度使徐商手下做幕僚,公务之余喜欢逛逛烟花柳巷。唐朝才子们的很多风流韵事,都是从青楼里传出来的,连皇帝都喜欢当成趣事来听。所以狎妓之风在唐朝特别盛行,朝廷官府不但不管,还大有体恤之意。

温庭筠这天夜里在青楼喝了酒犯了宵禁,正好被一个姓李的巡夜虞候抓了。这李虞候是个刚直之人,明知道抓住的人是温庭筠,却也没有让手下留情,按照律令重重打了一顿。

这些手下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想惩治温庭筠还是怎么的,打的时候特别放肆,不仅打伤了温庭筠的脸,还打落了他的两颗牙齿。

温庭筠深以为恨,发誓要报复。当地长官却是与温庭筠向有过节的令狐绹,他认为温庭筠犯禁在先,李虞候依法处置,合情合理,于是一笑了之,并未处置李虞候。

温庭筠嫖娼被群殴打折了牙被传播开来,很快就传到了京城,弄得满城风雨。本就恼怒的温庭筠一气之下来到长安,四处向达官贵人上书,要求惩处李虞候。这不,这处不知是哪家官员的宅邸,温庭筠找来了。

黄巢听后不禁摇头,“这个温庭筠倒也是个奇葩,别人嫖娼被传为美谈,偏他招出这许多事来。”

本来还想再看看,大家抬头再看坊门处时,温庭筠已经被迎进去了。

三个人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想起温庭筠刚才站的那个门是某位高官开在坊墙上的阍室之门,朱温问道:“可知道刚刚那处是谁的府邸?”

幼薇道:“我看过,府门上没有特别标记。”有些大官低调,府门上不设门匾,但能在坊墙上开门的,起码也是三品高官。

“问文木兄不就知道了。”黄巢道。

说话间已是到了亲仁坊,众人从西门进去,来到王文木家。王文木正在家里忙前忙后,见三人到来,连忙迎出来,看到幼薇,连声道:“妹子来了,快,快里面请。”又偏头去叫他娘,“阿娘,我妹子来了。”

王文木三十出头,人长得高大魁梧,宽宽的身板略显瘦削,脸方方正正的,一笑整个脸都绽开了,表情有些夸张,但看着让人觉得热情,是个性情中人。

王文木的娘人称朱大婶,手擦着围裙走出来,嘴里亲热地说道:“哎哟,我家闺女来啦,先到屋里坐,我去烧菜,烧了菜就过来陪你们。”

朱大婶一边说一边做着手势,姿体语言十分丰富。

幼薇笑道:“大婶去吧去吧,就等着你做的好吃的呢。”

“哎。”朱大婶应一声后忙忙地进厨房去了,嘴里道,“你们先坐着,我很快就好了。”

王文王领着大家往大堂走,一边走一边问:“你们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我以为至少得玩一个多时辰呢。”

黄巢嚷嚷道:“快别说了,西市被神策军占了,没打两个球。哎,快拿口水来,渴死我了。”

众人走进正厅,王文木连忙打水过来,嘴里问道:“这回是谁出事了?”

大家七嘴八舌说起肖仿的事。

王文木听完后道:“现在的皇帝就喜欢摆个谱玩一玩,肖仿这人忒没眼力劲,玩得正高兴呢进谏,可不惹人不痛快吗?”

众人都默了下来,从皇帝的角度看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了,肖仿还真是不让人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