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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薇在申时才把情节和表达重新梳理完成,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开始翻看漫画。漫画要吸引人,内容之外,还得有很好的人物表现力。人们看漫画,不仅看它的内容,更多的是揣摩漫画中人物的神态,动作,衣着。人物表现力丰富的漫画,人们能从人物身上揣摩出很多东西来。“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读者看书,本身就是一个再创造的过程。这也是后世漫画畅销的原因。

幼薇从前只是喜欢看漫画,休息时画画人物,自己觉得不错,但真正与传奇小说连起来才知道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要处理的东西太多,人物表情不到位,笔画不够流畅,无法很好地表现出人物形象美。

如果给她时间,再用十天也未必能拿出自己满意的作品来。

鱼娘子洗完碗,大概觉得刚刚没跟幼薇说几句话,于是又来敲她的门,“幼薇,我出去洗衣服了。”她在门外喊。

“我知道了。”幼薇在里面应。

鱼娘子站在门外,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道:“幼薇,今天在西市我碰到王家娘子了,她说她儿子订亲了。”

鱼娘子口中的王家娘子就是朱大婶,即王文木的娘。

“哐当”一声门被拉开了,“你说什么,王文木订亲了?”幼薇反应有点出人意料,像是惊讶,又像是激动,

鱼娘子捉摸不准,只知道幼薇与王文木感情很好,王文木对幼薇,比对亲妹妹还好。她的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嘴里道:“可不是,订亲了,那孩子本来年龄也大,早该结婚了,苦于没个出路,一般人家不愿意把女儿许给他,这可不,差事刚有着落,这亲事就定下了。”

幼薇眉眼里都是笑,“这可是件大喜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办,这婚事?”与王文木兄妹相称已经几年,幼薇早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真正的兄长了。

看到女儿脸上的笑,鱼娘子脸上也绽开了花,于是继续拉扯家常,“王家娘子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幼薇附和道:“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她这话既是说给母亲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朱大婶早年间那么艰难都挺过来了,自己也会挺过去,越过越好的。

“只是,阿娘没事怎么会跑到西市去?”平康里出去就是东市,一街之隔,实在没必要去西市那么远的地方,走路过去起码要大半个时辰。

幼薇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母亲却吱唔起来。幼薇起了疑心,问道:“阿娘,你去那里不是有什么事吧?”

鱼娘子吱唔了一阵,道:“能有什么事,只不过是娘整天在家不是洗衣就是绣花,今天你们都不在家,我便出去散散心罢了,我去洗衣了。”说着转身快速离开,走到正堂,端起放在廊下的一大盆衣服,“咚咚咚”走了。

幼薇看着母亲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鱼娘子确如她自己所言,每天都是在洗衣绣花和忙家务中度过,可能是觉得厌倦了,出去走走散心也是正常。再说了,王文木他娘朱大婶不也去了西市吗?能有什么事呢?可能是自己疑心太重了。

那天下午,幼薇没有等到紫微阁的人,晚上对着画稿修修改改又是一个晚上,还是不尽如人意。紫微阁也没派人来,反正画得也不是很好,不来就不来吧。

幼薇这样想着,拿着笔画来画去,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烛花摇落,放得好好的蜡烛突然从烛台上掉落下来,落在桌上的画稿上,烛油泼在那一摞手稿上,火很快燃了起来。

幼薇的手被火烫着,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看到桌上的火,她吓得惊呼大叫起来,跳起来就扑下去,用身子压住火苗,还好那火不是很大,她压上去之后不久便灭掉了,但那一摞画稿就一言难尽了。

幼薇从桌上慢慢起身,看到那沓被烧得焦黑的画稿,眼泪都差点流出来。她忙忙地把倒在桌上的蜡烛扶起来放好,一张张地翻看草稿,上面烧得多,下面的没怎么烧着,但纸张发黄,也就是说整本草稿都得重新返工。

收拾好桌面,幼薇才觉得胸口发疼,低头一看,却见衣服上烧了个洞,胸口一个红红的印子,上面起了疹子,这是烧伤了。

烧伤不可怕,幼薇从来都不娇弱,前世磕磕碰碰地长大,这种程度的烧割伤不知道有多少回。可怕的是这衣服,唐朝一件成衣不便宜,就算衣料不是很好,没有五百文做不出来。五百文是多少?大概一个城市租套房一个月的月租。这些衣服都是母亲省吃俭用买的布料,然后再一针一线做的。比买成衣是便宜了不少,但耗时费力,很不容易。

母亲要是看到她把衣服烧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对母亲来说,家里人的衣服都是她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挣来钱,买布一针一线缝的。

幼薇把衣服上的黑灰抓掉。普通老百姓的衣服都是麻做的,她身上这身,因为是穿出去的,所以选的是自己最好的一件,这下可好,中衣加外套,都烧了个窟窿,挨骂是少不了的。

正在这时,听得外面人声,应该是父亲回来了。母亲迎着父亲说了两句,父亲的脚步便往这边走来。

幼薇连忙把稿纸塞进屉子里,身上的衣服怎么办?耳听得脚步声越来越近,换是来不及了,幼薇回头,灵机一动,跳上床拉上被子盖住自己。

刚做好这一切,父亲便推门进来了,先是看了一眼床上,然后转目扫过桌子,蜡烛倒在桌上,烧坏了一点桌面。

母亲跟在后面,显然也看到了被烧坏的桌面,顿时心痛不已,“这是祖上留下的唯一一张桌子了。”

鱼秀才“嗯”了一声。

虽然没有责备,但幼薇听了还是惭愧不已。她忘了,这桌子算是祖上留下的宝贝,父亲念她读书需要,放在她的房里。跟身上的衣服相比,真不知哪件事情更严重,连忙竖起耳朵听父亲说话,然而父亲“嗯”了一声之后却再也没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