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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保衡走到幼薇旁边,对鱼秀才道:“阿伯,我的马车就在外面,我送你们回去吧。”

鱼秀才有些恓惶,他看了看地上的银主事,又扫视其他人,牙一咬,道:“那就多谢韦家小郎了。”

韦保衡于是与幼薇一起扶着鱼秀才往酒店外走去。银主事看韦保衡那样,更觉得鱼秀才与这两个大人物渊源颇深。抬头偷眼看张直方,但见他手里一直把玩着那把短刀,抛高掷低,短刀的锋芒直射银主事的眼睛。银主事吓得连忙低了头,有心想喊鱼秀才帮忙说说好话,但张了几次口,那话愣是没法说出来。他怕他一说,面前这个大官脾气一上来就要了他的小命。于是,银主事咽了咽口水,又趴下了。

陈韪正坐在车前,手里甩着马鞭,见幼薇和他家小主子扶着鱼秀才出来,连忙跳下车去帮忙。

幼薇把父亲交到陈韪手里,陈韪人高马大,便先跳上马车,伸手在上面拉,韦保衡在下面用力推,鱼秀才便上了车。

幼薇扶着他弯腰进了马车,一边问道:“阿耶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一听到看大夫,不知是怕吃药还是怕花钱,鱼秀才连忙摇头,“不用不用,就是闪了腰,用不上劲,在家歇两天就好了。”

幼薇估计其他人应该没对父亲动过手,遂道:“那行,我们回家吧。”

幼薇脸上的红掌印还没有完全消失,脸上红红的,略微有些浮肿。

韦保衡以为是银主事打的,怒道:“那个主事太可恶了,简直就是衙门里的蛀虫,一定要严加惩治。”又道,“科举考试我一定好好考,等我中了进士做了官,我就好好保护你。”

看着张直方能够以官威镇压银主事,韦保衡又羡慕又嫉妒,恨不得自己马上中进士做官,这样,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时,他就可以保护幼薇了。想着幼薇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眼神,韦保衡觉得有必要在功名场上搏一搏。

幼薇想着心事,对韦保衡的话没有太大反应。鱼秀才身上有伤,但脑子没坏,听韦保衡这样说,连忙道谢:“今日多谢小郎君了,”又对幼薇道,“要不是你和那位将军,我们俩没这么容易脱身。”

幼薇连忙向韦保衡道谢:“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和张将军恰巧出现,我和父亲……还要受凌辱。”很可能会被后来赶进来的武侯或金吾卫抓住打一顿。毕竟银主事他们穿着官服,官官相护很正常。

韦保衡趁机道:“现在这社会,朝中有人才好办事,光是能赚钱还不行。”

幼薇点头,并不明白韦保衡这样说的原因。鱼秀才常年混迹官场,却是明白韦保衡指的是黄巢君,脸上堆了笑道:“小郎君说得有理。”

鱼秀才看了看身边的女儿,快十四岁的鱼幼薇,出落得玲珑有致,脸似芙蓉,眼波流转。因为从小在书堆里熏陶长大,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书卷味,又因为性格爽朗,脸上常挂微笑,看起来舒心爽目。

再看韦保衡,长相俊美,轮廓清晰,眼神深邃,鼻梁高而挺直,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看上去多情而迷人。

鱼秀才心念电转,若是韦保衡能做自己女婿,哪怕幼薇嫁过去只是做妾,自己也算是搭上了韦家这艘大船。

韦氏家族是整个唐朝最重要的士族,衣冠鼎盛,为关中望姓之首。他们的影响力极大,坊间俗语称,“城南韦杜,去天尺五”。而且,有唐一代,到目前为止,韦氏家族单宰相就出了十几位,可以说整个唐朝没有其他家族能与之匹敌了。

鱼秀才心动了,他望了望韦保衡,又看了看幼薇,如果……好像也并无不可。

但是转念又想,韦保衡虽是官二代富二代,但自身并无功名傍身,还是不宜操之过急,等等再说。

时间就在鱼秀才起起伏伏的心事中过去了,很快到了平康里鱼家小院。

鱼娘子匆匆忙忙走去崇仁坊,偏偏邻居传话没传清楚,到了崇仁坊没找到鱼秀才,又怕幼薇和鱼秀才回家,只得折回家里,丈夫和女儿都没回家,她便守在小院门口,心里已是热锅上的蚂蚁,煎熬得很。各种念头在心里轮番转动,越是没看到人,越是怕得厉害,甚至连鱼秀才会不会被打死打残都被她想到了。

马车在鱼家小院门前停了下来,驾车的陈韪鱼娘子认识,心里想着:父女俩会不会在这辆马车上?

果然,马车在她身前不远处停了下来,鱼娘子忍不住抬步走过去。

韦保衡从车里钻出来,很快鱼秀才从车里出来了,然后是幼薇。

鱼娘子眼尖,一眼就看到鱼秀才身上脏兮兮的,脸上还有鞋印,心便痛起来,问幼薇道:“怎么回事,阿耶是被人欺负了吗?”

那么丢人的场面要是被讲出来,鱼秀才会觉得很没面子,连忙道:“没事没事,回家再说。”

鱼家现在这样,韦保衡自然不便多打扰,把鱼秀才扶下马车便告辞了。

幼薇也没有多加挽留,只是一再地向他道谢,韦保衡惭愧道:“我并没有帮到什么,不过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也会像张将军一样,有保护你的能力。”

韦保衡走了,幼薇走进院子,就看到鱼娘子抹着泪去打水,准备给鱼秀才洗一把脸,擦去脸上的脏东西。幼薇连忙接过母亲手里的桶道:“我去打水吧,你去问问父亲有没有觉得哪里痛。”

鱼娘子轻声道:“已经问过了,他说并没有哪里痛,问他怎么伤的,他又不说。阿薇,你跟阿娘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幼薇也不敢细说,一则鱼秀才要面子,二则,若是让鱼娘子知道鱼秀才在部门里那么被人瞧不起,只怕自己今后的日子不好过。

本着这样的想法,幼薇也只是含糊地说了两句,说是同事之间起了矛盾,并无多大的事。

鱼娘子问不出什么来,又牵挂着鱼秀才,于是便进屋去照顾去了。

幼薇吁了一口气,提着桶子到院里打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