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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就比如我说,温庭筠是个伪君子,你肯定不认同。”李近仁又加了一句。他说话自有目的性,哪怕幼薇在心里对温庭筠的品格有一丝怀疑,他这句话就没有白说。

幼薇抬头看着李近仁问道:“你是不是对他有偏见啊?昨天我生日,你出席的时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你和皇甫君来去得太快。”

“哪有,只是阐述一个观点而已,昨天是朋友有约。”李近仁扭开头,没再说话。

幼薇疑惑地看着他,想问问他是不是跟温庭筠认识,两人之间有些过节,但看李近仁那样子,估计也问不出来,幼薇没再多说。

幼薇打开门,请温庭筠进门,一边走一边问道:“老师可认识一个叫做李近仁的人?”

“李近仁吗?”温庭筠想了想道,“应该不认识,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温庭筠这样说,幼薇觉得可能是自己弄错了,毕竟李近仁也没说过与温庭筠有什么过节,他只是凑巧举了一个例子罢了,于是笑道:“哈,没什么,他是广陵首富,老师在广陵呆过那么长时间,我以为你听说过他。”

温庭筠摇头,“我在衙门里做事,跟商人没打过交道,所以并没听说过。”

“老师找我有事吗?”

温庭筠笑得温和,“昨天温廷尉送了些特产给我,你昨天走得匆忙,我今天带一些给你。”

幼薇早就看到温庭筠手里拿着一包东西,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是廷尉特意送给老师的,老师怎么又拿给我呢?”

温庭筠又拿出一封信来,连同手里的包一起塞到幼薇手上,道:“这信是我写给你的,你看完后,或许昨天的误会就解开了。”

幼薇想说自己没什么误会,但温庭筠指了指她手中的信道:“一定要看,我要说的话都在里面了,我去太学上课了。”

温庭筠说走就走,留下幼薇捧着布包,眼睛看着上面那封信,心里奇怪着,有什么东西是不能直接表达,要通过写信的方式来传情达意的?原谅她这个现代人,已经忘了写信的功用。

幼薇走进正堂,把包放在桌上,拿起信,小心地打开,纸上是温庭筠龙飞凤舞笔力雄健的行书,内容还不少,足足写了三张。

幼薇低眉仔细读去,信从幼薇的《江边柳》谈起,通过对诗句的分析,写出他对幼薇人生的担忧。中间略去鱼秀才可能起到的负作用的表达,只阐述温庭筠对她的关心,以及他这样做的目的。

温庭筠在信中写道:“人生是一场修行,总有迭宕起伏的时候,有时候,收敛起自己的翅膀不是一件坏事。”

幼薇想了想,这可能是他对自己人生反思后得出来的经验教训,因为幼薇觉得自己从来不猖狂,也没有过高的理想,所以不存在收起自己的翅膀的说法。

信中还解释了为什么生日时送幼薇九鸾钗的事情,一是他本就不觉得这支钗有多贵重,一支钗而已,除了插在头上做装饰也什么其他用处;其次他很真诚地说,家里除了这支钗外,他再也找不到像样的礼物送人了。

这话让幼薇笑了起来,因为她就是那个经常找不到像样的礼物送人的人。

温庭筠的坦率让幼薇感动,可以说,再也找不到一个像他一样说九鸾钗除了插在头上做装饰没有别的用处的人。他是一位真正的诗人,眼中没有世俗的利益存在。

这一刻,她理解了温庭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得罪令狐绹,也知道他为何几十年来都是辗转奔波,颠沛流离,因为他活得太纯粹了。

幼薇连忙回到房里,拿出笔墨纸砚来,写了一封回信给温庭筠。首先,她在信中感谢他的关心和爱护,说自己以后会把他当成良师益友。信末她以朋友的语气称呼温庭筠为飞卿,表示自己愿与他以诗唱和,做忘年之交。

温庭筠在太学授课,幼薇怀揣回信,往务本坊的太学走去。务本坊紧邻平康坊,从平康坊西门出去,过一个街口就到了务本坊。

从务本东门进,穿过宽阔的坊道,走进国子监。国子监栽种高大的梧桐树,初夏时分,梧桐长得极其茂盛,枝叶间开出大朵的梧桐花来,散发出浓浓的香味。

从国子监进去再往里走才是太学,太学里的植物以兰木为主,此时也正值鲜花盛开的时节。

幼薇从小道走过,朗朗的读书声声声入耳,幼薇不觉驻足,想起自己读书时的青葱岁月,那时的少男少女,怀揣着一颗芳心,真是令人怀念啊。

“幼薇,真的是你!”声音从一侧传来,幼薇转身去看,韦保衡穿着学子服,一路小跑着向这边走来,“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到太学走一走,顺便找找温先生。你呢?怎么不在课堂上上课?”幼薇疑惑地问,现在应该正是上课时间,因为其他同学都在读书。

韦保衡眼神黯淡下来,道:“我帮夫子拿些资料,看到身影像你,便过来看看。”

幼薇没注意到韦保衡的神情,继续问道:“温先生在哪里?我找他有事。”

韦保衡压下心中的不满,闷声道:“我现在去夫子楼,你跟我一起去看看吧,他上午没课,可能会在那里备课或者改卷。”

幼薇点头,与韦保衡一起往夫子楼走去。

太学里树木很多,一路走去都是树木掩映,连房子都遮盖在高大的树木下,一路走去,遍地阴凉。

这样的环境很适合读书,也只有皇家子弟和高官之子才能享受到如此的优待。他们享受着全天下最好的老师,最幽雅的环境,就连亭台楼阁的修建都力争做到有利于修学。

夫子楼前的玉兰树正开出大朵白花,远远望去,像雪,像云,像飞溅的浪花。

“这地方很美。”幼薇道。

韦保衡的眼睛落在幼薇脸上,他想说,再美的景,也不及你万之一,但此话又怕唐突佳人,于是他笑了笑,笑出一脸的温文尔雅,手指前面的房子道:“温先生在那个房间。”

“好,谢谢你。”幼薇冲韦保衡一笑,朝温庭筠的办公室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