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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枚连忙跟五叔说明情况。过了一会儿,五叔安排的车马到了店门前,皇甫枚让李近仁直接上车,嘱咐他说日用品路上再买,也不要太着急,吉人自有天相。

五叔原是本家,便道自己也随车回去一趟,皇甫枚正愁李近仁这样子没人照顾,连忙赞道:“五叔一起回去好。”又对李近仁道,“阿陌一回来,我便让他来追你们。”

再说幼薇一行,阿陌直接把他们送到李可及府邸,本来以为会看到很多车马,然而门前冷落,停在这里的车马唯有幼薇坐来的这一辆。

“真的就只请了你们两个啊?”黄巢问道。

王文木四处看了一眼,摇头,“进去看看吧。”

门阍见他们进来,非常热情地接待他们,并说:“主子嘱咐过,今天他的老朋友们要来。”说着就把他们往迎客厅引。

幼薇等人听了这话很高兴。

而将军府里,李可及听说朋友来了,亲自从中门迎接出来。

众人走进迎客厅,就见桌上已经放着各式点心,炉上烫着美酒,仆人们往来穿梭,并有乐伎坐在两边弹奏。

除此之外,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了。

王文木直爽,张口问道:“你该不会就请了我们几个人吧?”

“什么请不请的,只是朋友相聚。”李可及安排三人坐下,哂道,“和你们想象的不一样,我这里没有高官,其他官员也不屑与我为伍。”

乐伎在宫里就是为人吹拉弹唱的玩物,其他官员哪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事实归事实,从李可及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番滋味。

幼薇等人即使想要安慰他都无从安慰起,只得连忙把礼物送上,李可及推辞一番,见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

坐没多久,门阍又引进一个人来,这人青色长衫,幞巾包头,身上有一种书生意气。幼薇定睛一看,却是温庭筠。温庭筠和李可及当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两人酷爱音乐,交流起曲子词来,各有心得见解。

温庭筠送上礼盒,李可及谢过后向大家介绍道:“这是我的老师温庭筠。”

温庭筠哈哈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其实我们互为师友。”

幼薇对李可及道:“我也是先生的学生,先生教我诗文。”

温庭筠连忙摆手道:“我没有教你们什么,只是相互切磋而已。”

黄巢和王文木都是久闻温庭筠大名,但正式相见,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温庭筠主动要求幼薇介绍的。

黄巢连忙起来拱手道:“学生黄巢,见过先生。”黄巢要参加科举考试,而温庭筠是国子监助教,因而他自称学生。

王文木也站起来拱手道:“在下王文木,见过温先生。”

温庭筠一一还礼。

幼薇趁机把自己这几天读法律条文的心得说给温庭筠听,并嘱咐他不要再忙着找经典案例了,几本重要的刑法典她都读过了。并归纳总结出唐法典刑罚的三种形式,第一,打屁股,第二,流放加苦刑,第三,杀头。

三种形式,一种比一种严厉,适用的情况也各不相同,幼薇虽然没有全部记下来,但滔滔言谈间,让人觉得一切已在她的掌握之中。

温庭筠称赞幼薇非凡的学习和概括能力。这时,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这几个人王文木认识,正是和他、李可及一起长大的兄弟。只是,这几个人混得还不如王文木,走进将军府后便都有点拘谨。

人都到齐了,李可及命人在堂外摆了几案,分餐而食。他招呼大家在外面坐好,拍了拍掌,乐声响起来。在音乐的伴奏声中,一队穿粉色衣裙的舞伎涌出,在堂前的空地上赤足跳起舞来。

这是幼薇第一次参加将军级别的宴席。虽然请的都是普通百姓,算起来只有温庭筠官袍加身,但宴会的规格则是照着将军级规格办的。桌上摆的都是美酒佳肴,还有歌舞乐队。

酒过三巡,忽有仆人报道:“圣人送来生日贺礼。”

众人停下杯箸,就见进来几个侍女,每个侍女手里都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皇帝赏赐的宝物。最前面的侍女托盘里是一个精美的酒壶,酒壶是银制的,壶身上有九龙雕纹,另镶有红色的珠宝,一眼看去,流光溢彩,精美异常。酒壶的前面,整齐地摆放着六个精致小杯,杯身亦雕刻有繁复花纹。

李可及让管家把珠宝送进府库登记,最前面的美酒则留下来与大家一起喝。

皇帝的赏赐,能喝上一口都是莫大的荣幸啊。众人兴奋面期待。

银制的酒杯摆好,酒壶斜倾,然而想象中的琼浆玉液并没有在酒杯中落下轻响。

酒倒不出来,李可及打开酒壶盖查看。然而,壶盖揭开,一粒粒圆润饱满的大珍珠呈现在众人面前!原来这酒壶里装的不是酒而是珍珠,难怪倒不出来。

李近仁把酒壶里的珍珠倒在侍女手上的托盘里,只见这些珍珠颗颗晶莹,粒粒圆润,一看就价值不菲!

大家惊叹起来,想不到皇帝这么别出心裁地赏赐东西,可见李可及当真是深受皇恩。

李可及连忙叫管家把酒壶及珍珠送进府库收藏好。

虽然没有吃到皇帝赏赐的好酒,但大家心里头都替李可及高兴,个个向他举杯祝贺。

李可及端起酒杯道:“某少贫寒,后得众人相助,才有今日之恩宠。今日在座各位,都是某要感谢的恩人,谨以此杯表各位当日相携相助之恩。”

李可及说完,一口饮尽杯中酒,以筷箸敲打桌上的杯盘唱道:“星斗稀,钟鼓歇,帘外晓莺残月。兰露重,柳风斜,满庭堆落花。虚阁上,倚阑望,还似去年惆怅。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中。”

这是温庭筠写的《更漏子》,李可及把它谱成了曲,一边唱,一边用筷子敲打杯盘。温庭筠起身,拿出他须臾不离身的玉笛吹奏起来。

歌声凄凉婉转,在这喜庆的日子里,人人脸上现出愁容,而唱歌的李可及更是声音沙哑,戚戚悲伤,眼中忧郁迷离。

一曲唱完,李可及从席上下来,向温庭筠抱手行礼,“谢先生指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