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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船浩浩荡荡地穿过裂谷,大灯发着刺眼的光,将四周照得通亮。西边的月亮盈满,光辉倾泻在怪石嶙峋的山谷中,石头反射着幽冷的光泽。而在那些石头与石头的裂痕内,深沉黑夜的幽暗在徘徊,似乎潜藏着某种危险。船舱内的众人无不提心吊胆,目光警惕。

“我有不好的预感——仙灵族应该早已料到我们的行动方向——”白帆不知觉间将时光握在手中。

沉重、浓稠的黑暗环境压迫着他们。尽管天上繁星璀璨,但那空气中却蕴含着一种凝滞、污浊的死寂。他们仿佛走在一个黑暗制造的假象之中,任何光亮都只是存在记忆内的虚幻。就在这时,传呼机发出吱吱的声音。

“欣雪!”传来的是班主的声音。

“收到,请讲——”

“我们被包围了!看后面!”话落一瞬,船舱内的所有人纷纷将视线投向后方,只见数千艘雪船掀起的沙尘内,一只只巨大的生物如潮水般聚拢,将他们来时的路堵住。与此同时,北面的阿拉德山与南面的裂谷上方,无数的白色怪物冒出头来,他们仿佛瀑布般,迅速向山下流淌。

“百眼山神——”豆子的手握在刀柄上,她想起一个多月前在白沙国逃亡的情景。

“继续向前!他们想拖延时间,不要和他们周旋!”欣雪死死地抓住桌面,手掌因过度用力而发白。“支援晶国是我们首要的事!”

风呼啸而过,掀起一阵风沙。前方的魔都正在朝着他们逼近,而两侧的白色怪物利用极长的四肢灵敏地跨过那些高耸嶙峋的巨石。随着这些怪物的靠近,船舱内的众人听见那怪异可怕的声音——那是脚掌与沙石接触的声音。骤然一阵狂风吹过山体上的裂缝,发出如恶鬼般凄厉的尖啸。

轰隆隆的闷响传来,石头从高处往下滚落。“那些怪物!在往身后的雪船丢石头!”白帆透过后窗,看到不少雪船因巨石而受损停下,后方的外域生物看准目标便是一个巨大的钳子砸下,爆炸声与火光冲天而起,照亮每个惊恐又无奈的脸。

而在这一刻,欣雪他们所在的雪船冲出了裂谷与阿拉德山脉,但两侧的白眼山神却将身后大部分的雪船拦截。他们看到无数的白色怪物堆积在一起,形成一道拦截线。一部分雪船加大动力冲了出来,将那些白色怪物撞飞出去。可随着越来越多的怪物堆积在一起,雪船的动力已经不足以令他们突破这道白色围墙。

“欣雪!”传声机内再次传来班主的声音。“那些白色的怪物正在将身后的雪船分割成两个战场!你们带着前面的部队先行前往!我助他们突破包围!”

“好!明白!”欣雪回答道,“你多多留神,仙灵族诡计多端。”

“嗯!你们也小心,前方说不定有埋伏——晶国见。”

“晶国见——”语罢,他们结束了通话。欣雪一行人率领着从包围圈逃脱出来的一千多辆雪船再次启程。他们目光落在近在咫尺的魔都。他们要再次穿过这座古老的城池,从世界中心进入傲风山的后方。然而在魔都之中等待他们的,是他们最不想遇到的,是他们心中忌惮许久,又必须面对的事物。

大约半个小时,他们进入了魔都西门。风渐渐息了,声音也停了下来。高耸的城墙挡去了西边的月光,点点寒星高悬在空中闪烁,雪船没入在黑暗的阴影中。船舱内的人已经可以眺望到那晶国上方乌云闪烁的雷光,以及巍然拔起的克茵树树干。

一阵冗长的沉默,没有人开口或挪动。

骤然,远方的雷光闪烁一刻,他们看到了东门的城墙上方,站着三道人影。人影正面沉在阴影之中,只有微弱的光辉将他们的轮廓照亮。

“三人——对付我们的家伙来了——”托尔站起身,眼中带着杀意。他认出了其中一人。“罗多——博尔的儿子——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站在自己亲人的对立面,总让我不知道怎么下手。”

“枫宇——”欣雪紧握枷锁,手指泛白。“我——”她不愿继续想下去,眼中含着无尽的痛恨。

而豆子则是望着那道肩膀宽大的轮廓,“父亲——”她轻声喃喃道,心口隐隐作痛。她想起在戈尔北山脉下相见的最后一面,以及父亲所说的话,没想到这一切真的到来了。

“白帆!”欣雪说,“你带领剩下的部队前往晶国支援——我们拦住他们!”她不想把枫宇交给他对付,她知道白帆不会留手。她必须,尝试救下曾经与自己一同战斗过的伙伴,即便无法唤醒,也要给他一个痛快。

“明白!”他的目光落在这个青发女子的脸上,“你小心——枫宇他——”

“我明白——实在不行——我会——”欣雪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三人与这个红发少年分别后,从雪船上一跃而起,站立在城门对面的一处破旧的屋顶上。底下的雪船呼啸而过,双方都没有动手,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风在剥蚀严重的建筑残骸间低语。南方的乌云间,闪电明灭个不停。他们望了眼暗淡的群星,又望了望西边山岭背后沉落的月亮。

“今夜将会是个难以度过的夜晚。”托尔开口说道。底下的雪船全部穿过了城门,一头扎进了轻声叹息的昏暗中,向南边驶去。履带发出的嘈杂声越来越远,大灯所散发的光只剩下零星几点。城墙上的三人向前跨出一步,来到星光允许照到的地方。

“伯伯——有一段时间没见——这一次见面,我来替我父亲报仇来了!”这名年轻的男子邪魅一笑,似乎并没有为父亲的死感到伤心。

“雀茶的事情,你也有份吧?”托尔问。

“是啊——我早就知道你和筱茶之间的事情了——”男子手握长枪,头戴红色发带,赤裸的上半身满是伤痕。“溏桦桦作为我母亲,她太弱了,太蠢了,配不上我成为我母亲——博尔作为我父亲,也太弱了——没什么计策,喜欢硬来,仗着自己有点钱财和能力,到处抢人家老婆——这两种人,我都不喜欢。”

“而我,就不一样了——我和你一样,喜欢算计别人。可惜我年轻,在商会里得不到重用——但也因为如此,我才能隐藏那么多年啊!你想不到吧,雀茶的事情,是我一手策划的,本就是用来算计你的,伯伯——父亲和母亲都不能算是我对手,只有你——”他笑容中充满着阴险与诡计。

“没人性的家伙——”欣雪眼中充满了杀意。

“没人性?什么是人性?”男子问,“枫宇可是你当年在稻城一战的伙伴,你保留人性的话,能下得了手吗?哈哈哈,我很好奇,人性究竟是什么?”

“你——”豆子咬牙切齿道,“父亲!枫宇!你们醒醒!我求你们了!为什么要这样——”往日坚毅的她,在面对亲人与挚友这一时刻,忍不住落下了眼泪。“罗多!为什么要站在仙灵族那边?为什么?告诉我!”

“我喜欢这种感觉——我觉得我天生就是为了某种目的而生的,我感知到了我的命运——我的命运就是为了捉弄你们这些充满着仁爱、怜慈的人——我很享受这一过程,让我特别的舒坦。”男子面目狰狞,仰天大笑。“枫宇、深田。利用好那些小傻瓜们软弱的心,刺穿他们!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下不下得了手。”

话落一瞬,六道人影在空中交战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