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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说什么?”胡守安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很抱歉,我应该听错了吧?请问能在说一遍吗?”

没有回答,安静得可怕,胡守安往角落挪了挪,目光飘移不定。风吹得窗外树叶摇动,屋内影子也跟着混乱。

胡守安咽下口水,怯生生抬头:“为什么?”

“从理智出发,我希望你们成功,”商人向后,背靠墙壁,“但只有你们变质,才能证明我的正确。”

胡守安的心脏砰砰作响,后背凉风阵阵,他将墙作为支撑,故作镇定张口,脑中却是一团乱麻,半个字也说不出。

“曾经,我只是普通人,”商人主动打破了沉默,“我被我试图拯救的人们亲手押上了'审判庭',他们高唱自己锁链的赞歌,与奴隶主一同判下我死刑。”

“为了彰显自己足够卖力,在我面前绞死了他们的至亲、孩子与朋友——我的友人,”商人语气依然平静,就像他只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那些噪音让我失去了理智,而我选择了让噪音安静,然后——我逃了。”

“能矢志不渝,很好,”商人看着胡守安,“多次更换身体后,我已经分不清很多东西,但这一次……”

“我应该是在嫉妒,”停顿片刻后,商人低沉道,“也许,是我根本不信她那套理论。”

“你们还远不到深渊,你们还可以走得更深,”商人诡异地笑了,“我会等你们,哈哈。”

也许是此刻过于安静,胡守安竟听见了商人衣服下在咔咔作响,甚是怪异,毛骨悚然,胡守安终于想起,商人非人的本质。

胡守安看着商人干瘪的外形,心中起了猜测,也许那声音,是骨骼碰撞声音。

难言的情绪上涌,胡守安从地上站起,匆匆迈步想离开这个房间。

“是的,”商人的声音在胡守安身后响起,一字一句道,“我剜去了这副身体的腐肉。”

胡守安僵硬片刻,融回阴影,从门缝钻出,挤入角落缝隙,仿佛贝类合上了壳。

……

还未到凌晨,魏缘音一行人就归了家,比起往日,这可太早太早。

可若是此时再出发去劳作,时间又过于紧迫,魏缘音索性就找了个地方躺下休息。

“嘿,”施茜望挥挥手,打断魏缘音的发呆,“你都盯着那个天花板那么久了,还没想到要干什么嘛?”

“啊,嗯,”魏缘音尴尬一笑,“确实,往常这个点忙得不行,这突然一闲,我还真就不习惯了。”

“那便好好休息一阵吧,”陈啼鸟靠在椅上,笑道,“要是实在闲不下来么,可以去做几组锻炼,把错过的运动量补上。”

“行,总比闲着好,”魏缘音撑起身,“反正最近这里的那些白色丝线也不多,应该不会出现什么紧急情况。”

“还是该剩点力气,”陈啼鸟搂了搂盒子,玩笑着说,“不然明天——不对,今天晚上出门,你累得厉害,我就得一个人把活儿包全咯。”

“oK,这力气还是得省的,”魏缘音笑骂,“毕竟你要是把活儿全揽了,估摸就没什么力气走路了吧?那我还得想招儿把你拖回来。”

“行,拖的时候记得面朝上,好歹给我留个脸,”笑罢,陈啼鸟打起哈欠,“我出去吹吹冷风,清醒清醒,这会儿可不能睡着。”

“好嘞,去吧,”魏缘音笑着,“注意安全。”

“放心,”陈啼鸟推开门,“就在门口逛逛。”

陈啼鸟走了几步,靠在墙边,等另一人到来。

过了好一阵子,一小片阴影才从门缝中挤出来到他身边,阴影中站起一人,心神不定地回望那扇门。

“今天出来得挺迟,”陈啼鸟询问道,“怎么了么?”

胡守安闻言将视线转回,思考片刻后,小声回复道:“没什么事,就是有点累。抱歉,让你久等了。”

“这有什么,”陈啼鸟笑着,“偶尔等等也没问题。”

“只是,”陈啼鸟看向胡守安,收敛了笑容,“你真的没问题么?看上去和丢了魂似得。”

“没——没问题,”胡守安抬头,挤出一个微笑,“真的没问题。”

“你要这么说,我可就信了,”陈啼鸟摇摇头,轻声道,“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都可以找我,我们是朋友啊。”

“嗯,非常感谢,”胡守安低下头,“我会的。”

两人靠着墙边聊了一阵,不知怎么,又扯到魏缘音的话题。

“你上次说要去见她,”陈啼鸟扭头看向胡守安,笑道,“准备好了么?需要我帮忙参谋参谋么?”

胡守安脸上的微笑慢慢消失,低声道:“谢谢,但——应该不用了。”

“有自己想法了么?”陈啼鸟搂紧盒子。

“我——还是就这样吧,”胡守安解释道,“感觉有些事情和我想得——不太一样,我这样也挺好的。”

“嗯,你说,”陈啼鸟点头,“我听着。”

胡守安几次张口,都在目光扫过那扇门后闭了嘴,千言万语递到嘴边,最后只吐出一句:“真的没什么,谢谢你的关心。”

“这样么,”陈啼鸟认真道,“那你只要想说了,随时都可以找我,我洗耳恭听。”

“谢谢,”胡守安低着头,小声道,“非常谢谢。”

……

商人仍在角落静静注视,手中的沙沙声不断,与他的低语相融。

“你就那么说出来了,不怕我听见吗?”脑海里的身影如是道。

“你并不在意,”商人轻声道,“无论我是否选择说出,你也都知道我的想法,你一直都知道。”

“所以我不会怕,”商人小声说到,“我只是不能理解为什么,你,放任我如此。”

商人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星空,或是更远的地方:“难道只是因为,我与混沌做了交易,而你是混沌最忠实的信徒吗?”

“与祂交易的存在也有不少死去,我并不忌讳这点,”脑海中的身影微笑着,手指缠上眼镜的细绳,“我只是判定,你会是祂信徒的一员。”

“我不这么认为,”商人低语道,“我还是很难相信你的理论,那样的世界不可能达成。你又为什么会坚持?”

“总有值得扞卫的东西。”那身影微笑着回应。

……

清晨,魏缘音刚睡下没多久,就听见门外一串咚咚敲门声,只好不情不愿地起床开门。

见到门外来人后,魏缘音紧皱的眉头舒展:“是云梦啊,有什么事吗?”

云梦缓了好一阵才缓过气来,她紧了紧米白色的围巾:“一个坏消息,城市护卫队将要撤离,这里可能不再那么安全了,你们要多加小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