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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丹心汗青 > 第55章 因为要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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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君鹤沉思片刻,轻声细语道:“我将地护法给你,如何?”

风夜灯缓缓摇头,眸中有着不容置喙的神采:“不!天、地二人必须留在你身边,你是直接面对敌人的,自比我危险,四二也给你帮忙去吧!大不了你到时候多给我几个人好了,实力不够,人数来凑嘛!毕竟猛虎不敌群狼呀!”

梅君鹤翻转着酒樽,思量少时,便回:“如此,四六、四七、四八,十二个人怎样?”

风夜灯并未直接答允,认真地望着他:“棹六的身手如何?棹八呢?”

梅君鹤颇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幽幽地叹气:“棹六与江东不相上下,棹八与叶二公子难分伯仲。”

风夜灯粲然一笑:“好,那就给十一、二、三、四好了,要十六个人呢!”

梅君鹤怔忪道:“这不行,万一……”

风夜灯微笑,双眸坚定:“君鹤,如果你死了,我就什么都没了,听我的。”

梅君鹤竟无言以对,僵持了许久才妥协,做决定的一刹那,心里突突地跳了几下:“但是你要保证,不能让自己直面危险。”

风夜灯郑重地点点头:“我保证!”

……

二人谈话之间,一艘画舫开过来。

风夜灯纵身一跃,点足轻掠而去,用披帛将画舫的一处飞檐缠住,犹如天仙下凡,绿衣飘飘,裙袂猎猎。

梅君鹤独坐扁舟,拿起舴艋舟上的那把琵琶径直上了画舫,弹指间,便穿梭两舟之上,速度快得令人惊叹,轻得教人咋舌。

一阵清冷的凉风袭来,吹落了湖畔的桃红梨白,纷纷扬扬的花瓣雨飘洒在天地间。

风夜灯蓦然回首,巧笑嫣然:“君鹤,会吹笛子么?”

梅君鹤颔首:“要我伴奏?”

风夜灯一把接过琵琶:“我来弹一次调子,你记下来。”

她即刻席地而坐,反手弹起来,脸上的决绝与坚韧令人不禁动容。

弹罢,她起身抱着琵琶看着烟二,笑吟吟地问着他:“你会不会弹?”

烟二迟疑地看向梅君鹤,并不回答。

梅君鹤对烟二轻声道:“你音律不错,夫人让你弹你便弹。”然后他望向风夜灯:“你这首歌没有填词么?”

风夜灯笑容可掬地看着烟二:“当然有啊!画舫上可有旁人?”

烟二这才回话:“回夫人,只有两个中年船夫,不过我将他们都提走了。”

风夜灯满头黑线地脑补了画面——一个呆萌的年轻小伙子提溜着两个中年大叔,像提溜小鸡似的……为毛江湖人都这般野蛮呢?

她很快收回操蛋的奇葩笑容,立刻无公害地再次笑起来:“你俩可以开始了!”

梅君鹤迎着风懒懒地坐在横栏上,将烟二递给他的笛子一横,先吹了起来。烟二几乎同时起奏,旋律与风夜灯弹奏的所差无几。

风夜灯取下宵练与梅花刃,身姿飒爽:“

我剑 何去何从,爱与恨 情难独钟

我刀 划破长空,是与非 懂也不懂……”

烟二蒙圈地望着那个陌生的女子,被这歌词折服了——夫人不似江湖人,却有江湖心!

风夜灯在甲板上起舞,刀光剑影中看得见那张并不绝色的容颜,有着坚定不移的信念,还有一种看不透的畅快:“

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谁与我生死与共”

梅君鹤的笛声霎时凝滞,他懂了,风夜灯是要告诉他: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他心中难以平静,直到她继续唱下去,他的笛声才再次跟上来。

风夜灯手中剑花与刀光绝伦,竟是胜过春光的明媚与灿烂,歌声依旧不住:“

我哭 泪洒心中,悲与欢 苍天捉弄

我笑 我狂我疯,天与地 风起云涌

我醉 一片朦胧,恩和怨 是幻是空

我醒 一场春梦,生与死 一切成空”

她笑得恍若隔世,身形再无往日的曼妙,整个人如同一把利器,绽放光彩之时,凌厉得让人胆寒,却又带着几分潇洒与豁达。

那道嗓音全然没了昔日的闲情逸致,而是带着爽朗豪迈:“

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恨不能相逢

爱也匆匆 恨也匆匆,一切都随风

狂笑一声 长叹一声,快活一生

悲哀一生 谁与我生死与共……”

梅君鹤望着她的眼睛,他看到了里面有特别的东西,不是生死与共,而是共生、死!

脑海里猛然冒出来她的那句话——君鹤,如果你死了,我就什么都没了……她是希望他此去能活下来,而非陪他做无用的殉情。

待一曲高歌后,他坐在横栏上道:“夜灯,我懂了。放心,为生不为死。”

风夜灯将刀剑收起来,也笑了:“我信你,也看好你。”

她默然凝视着眼前人,微微张口,想了想,却最终只是无声地叹息了一句:“真害怕我们的结局像是《刀剑若梦》,粤语版的歌词太凄凉,连生死与共都没有,只剩情义两难的抉择!”

梅君鹤偏偏懂得唇语,追问了一句:“小夜灯,给我唱唱粤州话的《刀剑若梦》,好吗?”

风夜灯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家伙看得懂唇语,其实没什么可惊讶的,她自己也懂的!

她深深地一口气,凭栏远眺,声音苍凉,带着几许忧愁:“

人间宝刀出鞘,一出手高低揭晓

情天爱中有恨,真心跟假意难料

人海可泣可笑,斩不开恩多怨……”

梅君鹤明白,她是担心他,怕他一去不回,其实他自己也没信心,不是对敌人的高估,而是自己的身体已经虚弱到到了不堪设想的地步,几乎是命在旦夕。

风夜灯一直都没有提过梅君鹤身体的事情,是因为她能感觉到梅君鹤心中渐渐弥漫着死亡带来绝望和不甘:“

刀剑若梦 恩怨似风有没有轻重

只要情浓 不要武功爱恨两难容

只怕热泪 不怕刀锋 手中有剑 眼前有你

偏偏都一一扑空……”

梅君鹤逆着光看向风夜灯,好似她变成即将羽化而登仙的仙女,一袭碧衣如春色充满生机,而自己却似火焰几近熄灭。

“拳风可收可放,比一比刀影剑光

情海有风有浪,找不到真正堤岸

难关可攻可退,挥一挥双手去挡

情关有心有力,想不到怎么去闯……

刀剑若梦 恩怨似风有没有轻重

只要情浓 不要武功爱恨两难容

只怕热泪 不怕刀锋 手中有剑 眼前有你

可不可一生抱拥,怕更怕只是场梦”

梅君鹤心头微颤,不可一生拥抱吗?终是一场梦吗?不,哪怕是死,我也要死在你怀里,好歹也甘心了,也不枉费这样深爱过你,不枉费在人世走一遭了!就好像,当年你说起“句注塞战役”,在离开大青山时,为那些逝去的人和爱唱的那首《诀别诗》——若我能死在你身旁,也不枉来人世走这趟!

我想要多一点,这一次远行归来后,希望等我走到生命的尽头,最终能死在你怀里,也就知足了……

梅君鹤心中百转千回,好容易才按捺住那份悲凉,慵懒地躺在围栏,双眸微阖:“这春光暖洋洋的,照得人都发懒了。”

风夜灯撇嘴:“懒就不要找借口了,像我一样诚实点好不好?”

烟二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主公懒,还说得这般理所当然,讶异而胆颤地望着那人。

梅君鹤却让烟二意外地笑了:“我说夫人,总是这般一语道破,真的好吗?”

烟二摸了摸鼻子,拱了拱手便消失在画舫。

梅君鹤这才睁开双眼,望着她笑道:“最后一个人都被你吓跑了哦~”

风夜灯耸耸肩:“怪我咯!”

梅君鹤轻笑:“小夜灯,你再唱几首歌吧,我想听。”

风夜灯欣然同意:“好啊!上次我跟帅哥合唱的《牵丝戏》,我们后来给你们讲过故事了。这次给你再唱几首我最喜欢的古风歌,一首是《眉间雪》,过年的时候唱过了;另一首是《锦鲤抄》,还有《桃花诺》和《上邪》。稍微一般喜欢的也有几首,比如说,跟你的毒药同名的那首《黯然销魂》,潇洒自如的《天命风流》和豪情万丈的《寸心笑傲》……”

她说罢,却兀自坐在檐下品茗,轻啜一口,随意说了句:“看在你这么卖面子,我就把这几首都给你唱一遍,先从《锦鲤抄》开始吧!里面有句歌词,是惊蛰和霜降的由来,也是一个故事……”

二人在画舫上呆了一天一夜,风夜灯似乎也不知疲倦,她本就喜欢唱歌的,最后还激动地拉着梅君鹤起来:“最后的结尾曲是《眉飞色舞》,特别有意思,跟我一起跳!”

风夜灯全身的运动细胞都被点燃,一边哼着调子,一边扭动腰肢,然后踩着乐点开始蹦迪。

她见梅君鹤皱着眉,不禁笑着贴在他身上一阵热 舞,歌唱间 吐 息 温 热:“……

你说 我要,结果,中间不必停留

你说 我要,一转头再来过

男的 女的,都不要再停留……”

梅君鹤不由得叹气:“我终于知道什么是热

舞了,的确热烈!在你们那里,有很多人追求你吧?”

风夜灯瞬间停了下来,懵逼道:“为嘛这么说?”

梅君鹤低下头,在她脖子 舔 了 舔:“因为你很诱人~”

风夜灯愣了,又笑道:“那也只能诱 到你,别人我可诱不着!”

梅君鹤一把拉过她:“怎么,夫人还准备诱

惑旁的人么?嗯?”

风夜灯呆住,我靠了,这骚包的尾音得勾引多少无知少女啊!

她尴尬地咳了咳:“没有没有,有你在,我用得着么?!谁还能比你重要不成!”

梅君鹤松了手,恢复了正经的模样:“白日,江东传信说过几日便到江南,届时我同他一道离开鸢州。”

风夜灯蹙眉,她能感觉到梅君鹤隐藏了一件重要的事,应该是大事。

她轻声回:“好,走的前一天陪我走遍江南,尤其是鸢州,我们把西岭湖绕个够!”

梅君鹤笑了:“整个江南走遍是不可能了,不若我陪你将西岭湖走一夜,如何?”

…………

……

很快便到了三月初九,梅君鹤也已经收到了贺江东落脚鸢州的消息。

“小野鹤,大晚上的带我来干嘛?”风夜灯兴冲冲地边说边走,“饭后漫步啊?”

梅君鹤对她的粗神经已经习惯,只道:“我希望能和你转转西岭湖。”

风夜灯脚步微顿,秒懂道:“贺江东到了?你要走了?”

梅君鹤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江东是到了,不过我目前还不走。”

风夜灯看到了他的眸子里闪烁着离别意,他没有说实话。她明白,他是怕自己会难过。

她握着那双温暖干燥的大手,安静地陪他走在湖边,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这样沉默地走着……走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完整地走了一圈。

西岭湖开始下雨,二人却似乎是早有预料,撑着竹骨伞,提着无骨灯照在小路上,灯火飘起的青烟被挡雨的小擎盖遮住,从间隙中四下飘散。

梅君鹤终于先打破沉默,温柔道:“夜灯,唱首歌好么?”

话音未落,天边突然划过一道闪电,那抹骤亮划破沉沉夜幕,阵阵轻雷从远处徐徐传来。这是惊蛰过后的第一场雷雨,总感觉,这是春天的最后一场雨了。

又一道闪电擦亮天际时,风夜灯的手猛地一紧,心里无缘无故地快了一拍,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远方,迟来的雷声让心脏莫名其妙地微微颤抖。

梅君鹤搂住她的肩,她始终不太喜欢被人碰到腰际,久而久之他亦惯了,反倒是揽着她的肩,更让他有种保护的使命感。

他的声音很沉溺:“在怕我离开么?”

风夜灯沉默着,许久没有回答,她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更明白他的动作是为了什么。

因为梅君鹤知道,她从来不怕打雷,知道她胆子大得能撑下船了,别怀疑语病,她心大没错,不过胆子更是大。

她只是,害怕身边这个人,一去不回!

又是绕着西岭湖走了一圈,她有些累了,人累,心也累……

天空中亮起了一道夸张的闪电,轰隆的雷鸣竟是像极了仲夏时候。在家乡,老妈管这种雷,叫“炸雷”,像爆炸似的吓人……

风夜灯心里一紧,靠在那个始终温暖而结实的胸膛,身子颤抖着缩了缩,待那条手臂包裹住她的身体,热烘烘的手掌轻轻拍在她的后背,心便安了。

良久之后,她抬起头,踩着高齿木屐踮起脚尖,轻柔地贴上他的薄唇。

雨夜中又是一道微亮的闪电,这次的雷声同样微弱。

梅君鹤错愕地看着眼前人,借着闪电的亮光以及风夜灯手中那盏灯火摇曳的无骨灯,看到那个女子泪落两行。

他的远山眉从未有过的纠结,低头深情地吻住那双柔软的红唇:“夜灯,莫哭。”

这次的吻,很短暂,像一阵风。

风夜灯从这个宠溺的怀抱钻出来,牵起他的手,又重复着刚才那条路:“你刚才不是想听我唱歌么?我突然想到了一首应景的。”

梅君鹤疑惑地笑了笑:“什么歌?”

风夜灯答非所问道:“我不是怕你离开,只是怕你一去不回。更重要的是,心里好像有什么预感,稍纵即逝,根本就抓不住。我知道,你的心情并不好,可你不愿让我为你担忧为你心疼。君鹤,你为我做的,我都懂,都懂。”

梅君鹤的手紧了几分:“夜灯……”

风夜灯叹口气:“算了,给你唱歌吧!一首阿杜的《离别》,献给我的爱人~”

梅君鹤笑笑不说话,疼宠地抚弄她的长发,眸子晦涩而痴情。

风夜灯拉着那只宽大的手,似乎都不需要酝酿感情便已然撕心裂肺:“

深情吻住了你的嘴,却无能停止你的流泪

这一刻我的心,和你一起碎

大雨下疯了的长夜,沉睡的人们毫无知觉”

她顿足望着湖面,借着微弱的灯火,看见那些雨珠争先恐后地落下来,听着雨滴密集地打在竹骨伞上。

风夜灯继续唱着:“突然恨透这个世界,因为要离别!”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背湿了,抬眼看见那双狐狸眼还含着泪花,她扬起脸笑了,牵着他继续走:“

就走破这双鞋,我陪你走一夜

直到心不再滴血,而你流尽泪水

天空不停的闪着雷

照不亮我心中黑黑黑黑黑的一切

希望都早已经破灭,我和你要离别,离别”

这一夜,她不知道将阿杜的这首《离别》唱了多少遍,直到声音沙哑,泪流满面。

这一夜,他不知道将西岭湖绕了多少圈,直至双腿麻痹,心脏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