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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玄幻魔法 > 丹心汗青 > 第225章 鹤鸣于九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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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闹看见在不远处站着一群人,衣角都是糜家和管家的徽记,看来都是糜天赐和管弦的人,她干脆用内力将话语扩散开:“我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不予你们追究,否则你以为我是看你们谁的面子上?你们的面子值几个钱,还敢在我面前三番五次挑衅,这放在江湖中去打听一下,还有全尸吗!?如此嚣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家的儿孙才是当朝公主、当朝太子呢!”

这帽子一下扣大了,这不是说他们管家和糜家要谋朝篡位嘛,就算他们家主子真的有这个想法,但埋在心里跟说出来可是两码事啊,那些偷看的都四下散去,怂包似的跑回去报信了。

远远地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闻声望去,迎面走来一个秋波眉圆眼的华服女子,二十岁的模样,发髻轻挽,神色树懒:“舅母可别冤枉了我,我哪敢这么嚣张啊~太子哥哥不得扒我的皮~太子哥哥也不敢这么嚣张啊,否则父皇非得扒他的皮~”

女子身旁是一个青年男子,一对璧人就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叶承韬朝许闹恭敬揖礼:“韬儿见过舅母。”

于理,叶承韬是正一品世子,正二品大司马,该给许闹正一品亲王行礼;于情,叶承韬与梅君鹤是舅甥关系,许闹是梅君鹤的夫人,还是该行礼。

第五蓦想想就觉得有趣,自己是占了“公主”这个便宜,他们是君臣,先君臣,她不需要给许闹见礼,只微微弯了弯腰以示尊敬:“舅母。”

许闹这是第五次见第五蓦,第一次见她是在青都救下阿蓦,第二次是在锁营;第三次是太平八年秋天的封城菊花展;第四次是去年上元节阿蓦救太子重伤,伤势恢复后心里有了阴影,韬儿求自己来青都安慰。

她看到第五蓦气色还不错,就牵着手往自家的采薇客栈带:“走吧,我们好好聊聊。”

青都东市毗邻松柏巷的采薇客栈四楼,开窗眺望,正好对面就是宣平坊的车骑将军府,而紧挨着宣平坊的是凉王府所在的常兴坊,常兴坊正对着东市另一座四层高楼——他山攻玉,一家首饰店。

所以,他山攻玉跟采薇客栈在东市松柏巷这条线,一北一南遥相呼应,俯瞰着凉王府与车骑将军府。

忽然间,三楼传来一些富贵子弟上楼梯说话的声音——

“我跟你说啊,他山攻玉的首饰是真绝啊,我拿去讨好了我家夫人,昨夜可是去了爱妾房里一夜逍遥快活~那小妖精真是迷人呐~”

“李兄,你都四十了,新纳的小妾才十六,你遭得住不?”

“嗐,你没看过诗文嘛,那首从河西传出来的说是王勃的《滕王阁序》,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我这就叫‘老当益壮’~”

“最多宝刀未老罢了,还跟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王勃扯关系!”

“就是听说王勃是个才子,谁也没见过,当日默写这篇文章的少年说,王勃写了这文就死了啊,怪可惜的。”

“对了,听撰写《诗词大全》那本书的人说,说是写那些诗词的人也都是作了古的一群人,编者只是搜集者。”

“说到这本诗词集,我想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记得是那个佚名的《诗词大全》里面的《鹤鸣》的最后一句,这店里的老板看来也是诗词通啊!”

“这句诗的确不错,但佚名是无名氏,张兄怎么当真名了?”

“哈哈,刘兄,这你都不懂,张兄装大尾巴狼呢~”

“嗐,原来是个半瓶醋!”

“哈哈哈哈……”

三楼的四人进了雅间声音就很小了,四楼的三人即便武功很好,也只能用内力才能探听到,不过她们没这个兴趣。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许闹摩挲着手里的银铸酒杯,不由自主地想到渠漫当日准备在河西的青川县给县令的儿子当教书先生,默写了王勃的《滕王阁序》,低眉一笑,“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君鹤真是一个奇才!”

叶承韬先听许闹念了一段文,他也知道那片旷世奇文,是历朝历代最优秀的骈文了,听得最后一言,望着许闹的神情,几乎一打眼就懂了,尽管知道这间房子用了特殊材料,关着窗户外人听不见,但震惊之余还是不自觉压低了声音:“他山攻玉,就是九宫格总舵鹤鸣九霄?”

许闹没有给他回答,只淡然地看向窗外车骑将军府的景致念了一首诗,是那首完整的先秦古诗:“世人皆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因为心中都有自己的假想敌,都以为店家是想要利用妙玉坊的弱点去征服对手、打败对手,所以重点都落在这句话。却不知妙玉坊跟他山攻玉是同一个主人,也忽略了《鹤鸣》的开头是另外一句——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萚。他山之石,可以为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谷。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第五蓦也有疑惑,秋波眉微微一蹙:“舅母,妙玉坊不是贺震阳的吗?”

许闹饮下一杯十里香,轻声道:“但贺江东是君鹤的人啊,君鹤为了分的清楚一点,在建立了九宫格盖了他山攻玉之后,把妙玉坊都划给了贺江东,说他操劳多年,不能分文不得。贺江东不肯,觉得提钱伤感情,加之他主要醉心于医术,也没工夫打理,就只收了青都的妙玉坊,然后当做聘礼送给谷雨,其他州郡的妙玉坊仍然在君鹤手中。”

叶承韬看着舅母始终如一的自斟自饮,觉得一个人的喜好真的可以保持一辈子都不变:“舅母,我发觉一个问题,舅舅对于玉石生意尤其钟爱,妙玉坊是面向广大平民经营适应所有普通老百姓的服饰、首饰,他山攻玉可是单一对高官侯爵、巨贾商贩之类的玉石生意,为什么?”

许闹没有再回答他,提着纯银打造的酒壶,倚着窗户自饮自酌,连饮三杯后轻笑出声,自问道:“是啊,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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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她能因为一个儒雅的公子说要给她赎身,送了一块上好的蓝田玉就欢喜的在玲珑小院又蹦又跳,没有注意到院门口站着不知何时来的一抹朱砂红:“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玉暖日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我跟你们说啊,这个蓝田玉含有丰富的矿物质,不仅漂亮,还对身体也有好处~”

惊蛰心直口快道:“姑娘,你该不会对白公子有念头吧?”

霜降更露骨:“姑娘,梅公子帮楼姑娘报了仇,我们不能忘恩负义。”

白露素来细心,看到她家姑娘连白羽的名字提都没提,只问:“你们胡说什么,我看姑娘完全只是喜欢这块玉,跟人没有任何关系。我估摸着,姑娘肯定是想卖掉这块玉佩赎身,对吧?”

谷雨倒是一清二楚,没好气地笑着:“还用问吗?咱们姑娘就是不知怎的,对金银首饰没什么兴趣,偏就对玉情有独钟,她眼馋白羽这块玉很久了~如今能卖个惨就得到,不高兴才怪!这块玉应该少说能卖个一两千,再凑个一半姑娘就能离开惊鸿楼了,当铺指定是价格贱了,我们卖给官家小姐,如何?”

她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朵根,但一想起官家小姐就头疼,提起梅君鹤就心里跌到谷底:“我是什么身份,去哪里找千金小姐啊?还是去当铺当了,就算贬值也比烂在手强!还有,你们别瞎说,梅君鹤只是一个客人,我只负责给他讲故事唱歌哄他开心,我可以为了楼姐姐报答他,哪怕去送死也没关系,若是以身相许便罢了,他是天之骄子,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我算什么呢,只是一个歌姬而已。”

那是司马襄被孟梓昕押去青都的第一天,她虽然被梅君鹤包了一个月,但老鸨花无言还是揪着她的耳朵说多挣点钱会死啊?死是不会死,可是见到那群男人也是真的恶心反胃的,她的运气还好,白羽是渭城郡新任郡守,有了司马襄的事,太祖帝下令实行官员审查制。

等司马襄死了,一切尘埃落定,梅君鹤给她赎身。

还记得赎身那天梅君鹤不知从何处找了一块乳白色的和阗羊脂玉来见她,细腻油亮且温润,一看便知是极品,一个内径大了平常女子许多的玉镯,一块雕成梅开三朵于一枝的精致项坠,绳子是黑色丝质的。

梅君鹤一手举着手镯一手捏着她的手,说话的模样像极了绑匪:“我为你赎了身,你就是我的人了,不准再接受别的男人送你的东西,包括玉佩、玉镯和玉坠,这些东西以后我会给你。那天晚上白羽送给你的蓝田玉我扔了,改天我再去找一个蓝田玉给你就是,现在玉镯和项坠是定亲的,不准不要。”

她懵逼了,意思是那天他在玲珑小院,听到了自己的话,尴尬道:“你这不是强买强卖吗?扔了多可惜,卖成钱也行啊!”

梅君鹤微忖,似乎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棹一,去捡回来卖了。”

她愕然:“那个,梅君鹤,我是艺伎啊,你是秦楼的三副手,是名人。”

梅君鹤前所未有的霸道:“我不准你再这么说自己,你现在不是了,你喜欢唱歌,可以,但是不能只给别的男人唱,我会带你去朔州,那边有胡人,他们会每逢初一或者十五举行篝火晚宴,都会唱歌跳舞,我们一起去热闹热闹。”

她心里乱成一团,想把问题说清楚:“梅君鹤,我……我来自很远的地方,我不是你们这个时空的人,我很可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去了,何况你也身中蛊毒不久于人世,我们怎么可能啊!”

梅君鹤的脸色一滞,挤出一抹笑容,问了一个很特别的问题:“夜灯我问你,如果一心一意经历一场至死不渝的感情,可以跨越时空吗?”

她不太明白:“怎么,你想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旷世奇恋啊?”

梅君鹤还是将镯子套在她的手腕:“这样,这个镯子就当是我扔掉你的东西给你赔个罪,至于感情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

她愣了:“那你这意思是,到底是让我接受你还是不让啊?”

梅君鹤走之前说:“就当我今夜喝多了。”

她口吃道:“你你你,你不是有火蛊,不能多喝酒吗?”

而后,他们都想了很多天很多天,她在巴郡阆县等梅君鹤时,想通了很多事,梅君鹤去参加了秦枫跟清茶的婚礼,回来之后对她的矛盾心理也没有了,才算是真的开始情投意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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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闹将酒壶跟银杯都放在窗台上,摸着左腕上戴了十八年油光发亮的玉镯,那时候的自己怕受伤不敢再爱,梅君鹤也怕火蛊的原因不能给自己幸福,犹豫了两个月,再次相见时,深埋于心压抑良久的种子就那样破土而出,渐渐长成了树苗。

梅君鹤是个执着专一的男子,决定的事不肯回头,自己也是,不论能否走到最后,反正就是别住一根筋往下扎,或许正是因为两个人都是这样九头牛拉不回的性子,才能坚持的下来吧?

就如贺江东说的,但凡他们两个有一个放弃,另一个就不会再固执,奈何他们都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甚至还一头血地把南墙撞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