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说，你想让谁问话？”面对王强，李铁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这哥们不拍桌子。”王强看了眼韩昀，又看向李铁云说：“你脾气太大，动不动就跟我较真，两个急脾气的人，不适合聊天。他就能心平气和的。”
“那行，我旁听还不成么。”李铁云也看向韩昀：“你来问他。”
一时间韩昀倒有些不自在，他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按照之前的套路询问。他感觉，但凡聊到妻子、聊到家庭，王强还是能够正常聊天的，只要别跟他抬杠：“你既然知道自己妻子不容易，就更不应该拒捕反抗了，我们跟你妻子说过，想必她也告诉了你，魏河的事儿，是你跟钱丰还有另外一个人共同犯下的，警方不会让你承担所有的责任。我相信你妻子应该听懂了警方的意思，她之所以交代出来，并不是听了警察的忽悠，而是她不想让你背着这个罪名过一辈子，想你出狱后能坦坦荡荡地活着。”
“是，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王强低下头，停顿了一会儿，然后使劲儿叹了口气：“可她不知道，我有苦衷的，我进了监狱，就出不来了。”
“苦衷？你可以说出来，知道嘛，主动认罪，跟被动认罪所判刑罚是不同的，警方会根据犯人的主观态度给予建议，这些因素都会被考虑进去。”韩昀进一步引导。
“就算我主动坦白，这辈子也走不出监狱了，更别说陪伴孩子，所以我才必须要逃走，逃走了还有这个机会见她们。这就是我的苦衷。”王强瞪着眼睛看韩昀，面无表情地说：“可现在逃跑失败了，加上魏河的事儿，我怕是也没机会走出监狱了。我有个请求，希望你们能答应我。”
“说说看。”韩昀说。
“我想孩子出生时，陪着妻子，能第一时间抱抱属于我们的小孩。”王强微微皱眉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韩昀看了看李铁云，李铁云微微点头表示同意，这时韩昀才答应下来：“这要求不过分，也很合理，我们同意了。”
“我相信警方肯定会说话算话的。”王强攥了攥拳头，还是犹豫了下，然后才说：“我见过钱丰。”
“什么时候？”李铁云还是没忍住，插嘴说道。
王强也不在怼他，微微低头如实回答道：“七年前，在我跟朋友合伙开公司之前。是我主动找的他，那时候我妻子的母亲重病，我跟妻子就从外地回来，把她母亲接回到了北都。经过检查，她母亲需要手术，需要一大笔手术费，我不知道管谁借，最后只能找钱丰，毕竟以前他挺照顾我的，也很仗义。”
“你怎么联系上的钱丰？”韩昀追问。
“事实上魏河的事结束后，钱丰联系过我，他给我老房子门底下塞了纸条，上面写着他地址。我回去时看见了，也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自己的想法，说不想在混日子了，要踏踏实实的生活。他也赞同我的想法，还说了日后要是有什么事，就找他，但凡他能帮忙的，一定帮。”王强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一旦说出来，肯定这辈子就无法走出监狱了，他还是在内心做了会儿斗争，然后才抬头看向李铁云说道：“手术费需要二十万，我跟钱丰说了这件事，钱丰没直接给我钱，却给了我一个工作，他跟我说，这工作完成有五十万，这些钱就给我，他一分都不要。我听他这样说，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工作，他也没让我马上回复，让我想想，要接的话，就联系她。”
“这件事你没跟妻子商量吧？”李铁云再次插嘴。
“我跟她商量，她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在走老路，之前几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了。事实上那时，我妻子已经决定放弃治疗，让自己母亲接到家来度过最后的时光，可那段时间我妻子整天以泪洗面，我的心理也不好受，我知道做出那样的决定对她来说有多难，也恨自己没本事。我想把老房子卖了，妻子不同意，他说如果房子卖了，我真的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她不希望我因为她走到这步，她说她会为此愧疚一辈子的。有时候就是命，我接受了钱丰那个工作后，转年，魏河我妻子老家的房子正式拆迁，给了拆迁款，事实上就差了几个月，半年的时间，可是她母亲的病，等不了那几个月。手术不做，医生判断她也就能最多活两个月。”
“钱丰给你的工作，是让你去杀人吧？”韩昀若有所思地说。
王强点了下头，紧锁眉头说：“是的，杀一个女孩，那女孩跟我同姓，也姓王，叫王美玲，是个私生女，他父亲叫王华，是一家购物网站的创始人，最初是靠房地产起家，资产过百亿，王美玲是王华跟保姆私情所生，那保姆死后，把这件事告诉了王美玲，这姑娘就去找了王华，王华倒好心，收了她。可王华有正牌的妻子，还有亲生的一儿一女。雇佣钱丰的是王华妻子，王华近些年重心都在购物网站上，所以房地产那边的事，都是由妻子打理。家里突然多了个私生女，她看着碍眼，她本以为王美玲来认父亲，无非就是图钱，甚至开了上千万的价格，让她离开，可她就不走，她的目的就是来碍眼，来让王华妻子、儿子、女儿不舒服的，她始终是觉得自己母亲的悲剧，是这家人造成的。当初王华妻子，撞见他跟保姆有私情，就给扫地出门了，后来保姆才察觉自己怀孕了，她之所以留下这个孩子，就是想让她去毁了王华一家。”
“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按说雇主不会跟钱丰讲述这些事。”韩昀皱眉。
“是王美玲亲口对我说的，在她被我杀死之前，说实话，我很想放过她，可放了她，我妻子母亲的手术费就没了着落，最关键的是，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也不想给钱丰惹麻烦。钱丰以此为生，如果我私自放了王美玲，钱丰在这行就混不下去了，没准还会招来杀身之祸。”王强把头压得很低：“我杀了她，然后给她埋了，从那后每年，我都会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