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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妈妈请再信我一次 > 第六十九章 父亲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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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暑假了,姥爷的病越发严重了。之前去了省医院,确诊了,便血不是他认为的“痔疮”犯了,而是肠癌。

那是个“谈癌色变”的年代,一说患了癌,基本就是宣布了“死期”将至,姥爷倒也坦然,就说人总会有这一天。丁香却暗自懊恼:为什么长着长长的“长寿眉”的、善良慈爱的姥爷会被死神这么快看中。人都说“好人不长命”,也许在冥冥之中,已注定了自己的归期?

书香世家,全家都是“无神论者”,都信科学,可在病魔面前,连科学无法挽回的生命,无疑是脆弱的。

丁香的心里还是有一道梗。她就是觉得,姥爷和姥姥在家里一起生活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的问题。可父亲一回来,怎么病魔通通找上了姥爷。姥爷跟父亲起争执的那天,丁香就觉得姥爷那身体不能生气,现在看着姥爷病倒在床上,一天比一天严重,丁香的心里压抑很久的怨气真的无处发泄。

一放归宿假,丁香就朝哥哥的小饭店跑,很少呆在自己家。这次回家也一样,母亲照常在上班,父亲一个人在家。

丁香的房间在天井旁边铺面进门走廊旁边的位置。那个房间之前姥爷跟姥姥住过,里面堆放着父亲从退休的工厂里搬回来的“破铜烂铁”,还有父亲空闲时用铝皮、铁皮做的一些蒸笼、水桶、脚盆之类。就中间放着一张床,权且作为丁香回家的“小窝”了。

丁香打算换件衣服就去哥哥的饭馆,将就看姥爷。

丁香在房间里换好衣服,说去上个厕所,然后就出门。

父亲忽然从楼上下来。

或许是因为,母亲上班忙也顾不上他,也或者是哥哥在做生意很少跟他交流,丁香也还在县城里读书很少回家,总之,父亲一看到回家了的丁香,并没有丝毫的高兴,脸上的神色就像大雨倾盆前天空的乌云密布,阴沉得可怕。

丁香喊了一声“爸爸”,然后就去上厕所了。

父亲一直在自己念叨着什么,丁香没听清。他开始数落家里的每个人,言语中全是讽刺与挖苦,甚至根本是无中生有。

丁香原本压抑的心情开始变得崩溃,父亲那些“翻旧账”的唠叨她并不想听,她只想赶紧去哥哥那里看看姥爷。

“你看你!寝室的灯都不关!你不知道电费都我交的?简直是不知好歹!”父亲忽然提高了嗓门,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丁香本来是不想理父亲的。他那么凶,让她忽然想起他撵走姥爷姥姥的场景。姥爷现在得了那么严重的病,他有功夫在家里教训自己,从来没有想过去姥爷那里看望下他老人家。

长期积攒的怨气被父亲的咆哮瞬间点燃了,丁香气呼呼地跑回寝室把灯关了,出来以后也没有朝外面走,而是径直走到父亲面前说道:

“电费全部你交的嘛?你没回来的时候呢?都是妈妈交的!姥姥和姥爷也交过!你没回来前,家里一切都正常!”

父亲一听怒火更甚,粗话脏话也飙出来了,丁香想朝外面走,可父亲拦住了她,非要跟她争执,甚至满嘴的唾沫星子都喷到丁香脸上来了。

“爸爸!姥爷都得了那么重的病了!你一天就在家里,都不去看看他?没事你就尽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挑我的毛病?如果不是你退休回来,把两位老人撵走了,说不定姥爷现在还好好的呢!你说,你咋就那么铁石心肠、还无理取闹呢……”

剩下的话丁香也来不及说完了,父亲的拳头无情的打在了自己的身上,在反抗中,丁香被父亲按到了地上,她全力的挣扎不仅挣脱不了父亲的钳制,反而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火辣辣的疼。扭打中,丁香的眼镜碎了,眼眶被父亲揍得淤青,没有人在家,丁香绝望的哭喊并没有任何的作用……

如果说,血浓于水的是亲情,从小到大,对父亲还有那么一丝的敬爱的话,就在这一刻,在这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在这无力的挣扎和狠辣的拳头中,仅剩的感情已然全部消失殆尽,丁香觉得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亲生父亲,而是一个冷血而残忍、可怖而又疯狂的陌生人。

丁香放弃了无谓的挣扎,眼眶撕裂般的疼痛,脸也渐渐麻木起来,感觉到明显的紧绷与肿胀。声音哑了,哭声弱了,剩下的只有满心的凄凉。

这就是自己的父亲!他何曾,把自己当成女儿一般看待?或许,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原本就是一个错误。

终于,父亲骂累了,打累了,放开了自己。

丁香挣扎着爬起来,一开门,街坊四邻都在家门外站着,只是一直不敢敲门。丁香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上有多疼,捂着脸哭泣着跑向哥哥的饭馆。

哥哥一看到被打得面目全非的丁香,也顾不上自己店里的客人了,拎起自己的自行车就朝家赶。丁香委屈地进里屋,扑倒在姥爷的床边。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只剩下痛苦的呜咽。

姥姥去后面厕所了,姥爷无力的躺在床上,又有一个月没见了,姥爷瘦得只剩皮包骨了,他艰难地看了一眼床边的丁香,虚弱地问:

“乖孙儿……你……怎么了……”边说边抬起手臂去抚摸丁香的头:“你……爸……打你了……”

丁香的心一阵刺痛,姥爷心疼的表情丁香能感觉到,那只粗糙的手掌变得那样瘦骨嶙峋,缺少了之前的厚实与温度,丁香握在手里,却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与安全。

姥姥进屋了,看到丁香乌青的眼眶,肿胀的脸颊,问了下事情的经过,正说要带丁香去医院,别把眼睛打坏了。

这时候母亲也下班了,说怕哥哥跟父亲起了啥冲突,让丁香赶紧跟她一起回家看看。

娘俩三步并成两步赶回了家。

父亲正站在家门口,高声数落着丁香的不是,跟一无所知的四邻诉说着几十年前的旧事,还有他自己的那些根本就站不住脚的“大道理”。

哥哥想把父亲拉回家。人家说“家丑不可外扬”,父亲在这里高声喧哗,他感觉有些尴尬。

哥哥转过头看了看丁香的脸,又看了看还在声嘶力竭“广播着”、根本不听劝阻的暴躁的父亲,哥哥也有些急了:“你看,爸爸,就因为没及时关灯,你把丁香打成这样,她一个女娃娃,你怎么也下得去手?你让她去学校怎么面对同学?”

“她就是该打!!”父亲咆哮着:“她说我没交过电费……”

“你回家说!别在这跟街坊邻居说!”哥哥知道没办法跟父亲讲道理。

“不回!今天我就要在这说!……”父亲挥舞着拳头,朝哥哥打过去:“你管老子?”

哥哥比父亲高了一个头,做厨师也长胖了些,父亲的拳头他轻易就接住了。毕竟年轻,灵活性、力量远远胜过父亲。

父亲一看根本打不过哥哥,争斗中居然一口咬到哥哥胸口上,哥哥吃痛放开了他,可是,胸口上马上留下了两排牙印,还不停的淌着血。

爷俩最终还是停了争执,围观的街坊都散了,父亲也只好进屋了。母亲一边耐心地跟父亲讲着道理,一边让哥哥去对面诊所消毒伤口。

丁香很内疚,哥哥受伤都是为了自己。幸好还有母亲,有哥哥,还有姥姥和姥爷。

父亲脸上扭曲的表情,成了丁香这一生中最为可怕的梦魇。皮肤的伤口可以愈合,眼睛的淤青也可以消散,但是,心中的那道伤痕,却将永远存在、无法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