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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竞川或许已经不在意,但陆西橙还是想替他问问:“他当年是怎么丢的?”怎么会一个人流落到山里去?

霍诚濂苦笑,这件事说来话长,霍竞川出生于1952年,当时新华国虽已建立,但并没有全国范围内的解放,仍有不少残存势力在负隅抵抗,这些势力无法大规模组织战斗,却能对当地的百姓生命安全造成威胁。

霍诚濂带着妻子,才一岁的儿子和十三岁的弟弟霍诚志驻扎在西南地区,他们这支小队只有二十余人,为了掩人耳目,分散住在当地农户家里。

眼看着几股大大小小的力量陆续撤退到了泰缅边境,霍诚濂打算带着家人先回京城去,父亲和二弟在朝鲜战场,若是来得及,他也想去支援,这边还有其他的小队继续守着。

正当他们准备启程的时候,收到消息,一支四五十人的队伍袭击了几十里外的山村,他们立刻就要赶过去,沈叶棠也是军人,看着怀里幼小的儿子,军人的使命感让她不得不暂时与孩子分开:“诚志,你留在这儿,照顾好时樾。”

将儿子交给霍诚志,沈叶棠与丈夫领着小队前行,十三岁的霍诚志每日里抱着小侄子等待哥嫂回来。

另一边,两支队伍正面相撞,糟糕的是消息有误,对方不是四五十人,是有整整近百人,装备武器又差不多,经过十几天的周旋,结果自然是损失惨重,死了好几个兄弟,霍诚濂和沈叶棠都受了重伤,直到另一支小队赶来,他们才被送往省城大医院。

而霍诚志这边也碰到意外,村子外来了一群土匪。

此时的西南地区土匪猖獗,虽然剿匪工作一直在进行,由于西部地区山高林密,为这些土匪武装提供了天然的保护。

霍诚志小小年纪能跟着兄嫂上战场,当然不是退缩的性格,少年热血,一往无前,他将小侄子托付给居住的农家,扛上枪就打上了土匪的老巢。

而当他一身是伤的回来,得知的却是孩子没了的噩耗。

那个十七八岁,每天哄孩子叫“娘娘”的农家姑娘哭得一脸鼻涕一脸泪:“时樾发烧了,我抱他下山找医生,半路就没了,诚志,我对不起你!”

霍诚志不能相信,他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扒拉着他的袖子不放的小侄子怎么可能没了?可好几个村民都作证了,农家姑娘确实抱着孩子出去,回来时孩子已浑身冰冷,他们只得将孩子烧了埋掉。

霍诚志红着眼挖开那个据说埋着他侄子的小土包,只看到一具已经烧焦的幼童骸骨,他抱着那具骸骨,十三岁的少年哭倒在地。

他到底是太年轻,不知有些人心里住着恶魔,当他找到自己依旧躺在床上,浑身绑着绷带的兄嫂时已经是一周后,他跪在兄嫂面前,无言以对。

沈叶棠听到孩子没了的消息,生产后没有完全恢复的身体,加上伤病,承受不住打击,当场晕了过去。

而此时的霍诚濂虽已是上校军衔,手底下还真没几个可用的人,全国各地正是最需要用人的时候,大批人马被调到了鸭绿江对岸,哪有人手单独服务他啊,所以当他在弟弟帮助下再次返回小山村,又是过了好几天。

同样询问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他比弟弟更有城府,察觉到了异样,他不动声色的装作离开,实则一直埋伏在附近。

后面的事情就比较狗血了,原来那农家姑娘一直仰慕借住在家里的年轻军官,可年轻军官不仅有媳妇,还有了儿子,媳妇不怕,她比那媳妇更年轻,长得又不丑,就是儿子……

一开始她没想害人,尤其霍诚志去剿匪后,她就想和孩子亲近,孩子亲生母亲不在,这是最好的机会。

可幼儿时期的霍竞川就表现出了不同于一般小孩的难搞,这个难搞不是他脾气多坏,相反,他很少哭闹,饿了尿了哼唧两声,好带的很,可他对于不喜欢的人是完全爱搭不理的,农家姑娘好几次想亲亲他,小霍竞川不乐意,直接张嘴咬人,把农家姑娘惹恼了,决定除掉这个祸害,反正儿子她以后能生,自己生的不比这个白眼狼好?

农家姑娘确实长得不错,附近村子好几个小伙子都中意她,她挑选了其中最忠心的一个,把孩子抱过去,要求男人将孩子弄死扔掉,她就嫁给他。

她自己则随便找了个被溺死的女婴抱回村子,谎称孩子死了,再被火那么一烧,霍诚志个半大少年当然信以为真。

霍诚濂经过各方的调查,得到的结果是男人抱着孩子往南面去了,没了踪迹。

这时候没有后世数不清的监控,偌大一个西南地区,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随便找个山洞藏起来都可能是一辈子。

直到两年后,霍老爷子出动了所有能帮忙的人,他们才终于找到抱着孩子离开的男人,可能是出于良心的谴责,可能是受了什么打击,这个男人已经傻了,痴痴呆呆的,问他孩子,他指了指面前水流湍急的澜沧江:“孩子……呵呵呵……孩子”说完,一跃而下,再捞上来,就是一具无用的尸体。

孩子是被他扔进了江里?

这样的结果谁都不能接受,他们沿着澜沧江一路寻找,山村、人迹罕至的山区,一处都没有放过,毫无所获,又疑心是不是有人将孩子抱走养了,又扩大范围找,多年时间,几乎将整个西南地区掘地三尺。

那时候的交通,铁路包括公路都没有现在发达,哪怕到了现在,全国很多小县城都是没有通火车的,农村地区公路更是寥寥无几,霍诚濂至今都不明白,他儿子是怎么从最南方跑到最北方的,谁将他带过来,又是谁将他扔在山里?

“他没有把我弄死,”霍竞川淡淡开口,“他养了我几个月,最后可能是养不下去了,找了一个木盆,把我放进去,放到你们说的那条江里。”

一岁的霍竞川会说一些简单的话,只是在被那个男人养着时发了几次烧,年幼的脑子把前面的记忆忘得差不多了,没烧傻,语言功能也没丧失。

他只记得躺在小木盆里看到头顶的蓝天,摇摇晃晃的,他觉得好玩,开心地吐泡泡,然后被一群打渔的人捞了上去,和腥臭的鱼群呆在一起。

那些人是应该是鱼贩子,说的话他听不懂,霍竞川又变得摇摇晃晃,天气越来越冷,他们给他裹了一层又一层渔网,勒得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他被扔在山里,被一头狼叼了回去。

陆西橙紧紧握住他的手,细嫩的指腹一下下摩挲男人的手背,所以,他竟然是两次被扔下自生自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