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晚上七点，吴平站在云山市白石区雅苑私厨门口。
寒风瑟瑟，脸被冻得雪白。
那个让自己叫“吴姨”的大堂经理，今晚帮忙预定的包房，到底是哪个啊？
苍天啊，快冻死大爷了！此刻，吴平脑袋无比清醒，正强烈谴责自己通过“吴姨”预定包房的行为。
是脑残咩？！
现在都没说包房是哪间，等会儿，自己邀请的枫林村拆迁户到了，那可怎么办？
不靠谱！
吴平反思和总结结束，无比懊悔。
“阿嚏！”
他蓦地想到了上次和吴姨两人，在包房里疯狂干饭时的情景，脑门更加冷飕飕，不禁打了个大喷嚏。
这大堂经理，“吴姨”！
看起来是温柔贤淑，落落大方，个子不算太高，可吃的居然能和他一样多！
边胡吃海塞，还能边从塞满食物的口腔里发出声音，时不时地问自己家里一些情况。
絮絮叨叨，逼逼叨叨的，问个没完。
吃到最后，吴姨把油渍渍的手，几下子抹擦到衣服上，拍着胸口就表示：“以后来雅苑私厨吃饭，只要给她打个电话就行，剩下的一切等安排！”
那架势，感觉雅苑像是她开的似的。
“怎么，不相信吴姨说的话？”
见那只还残留有油污的手想伸过来，吴平被逼无奈，只能点了点头，“我信，我信！”
然后，就安排成了今天这样？
吴平摊手，满脸的悔不当初。诶，现在打电话通过正常方式预定，来得及吗？
“哟，这不是我们一组的吴平，吴大经理吗？”
“看样子，今天早上的村民大会参加得很顺利，居然敢来雅苑吃饭了”
“哦，不对，这么冷的天，怕是在兼职当门童吧？”
吴平听到声音，抬眼看去。
发现是王乾带着管志龙两人，往雅苑私厨门口走来。
最近几日，王乾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第一个高兴的。
是今天早上，本来在知道自己被排除在季仲明去坤林镇的拆迁宣讲后，原本还特别不爽。但没想到，不过中午时分，风险控制部的唐德华、唐总就给到了他一份拆迁户名单。
唐总当时表情特别严肃，一字一顿地郑重嘱咐着：
“这份名单上的人，上面画勾的，我们都全部打好了招呼，必须要全部拿下！”
“今天晚上，安排他们在雅苑私厨“兰花”包房聚餐！”
“就看你的本事！”
“是成功揽存，还是杀身成仁！”
说完，唐德华重重拍了拍王乾肩膀。那巴掌力度极大，直到此刻，王乾肩膀都还在隐隐作疼。
当时，王乾没有躲，咬牙硬生生扛过。接着，颤抖着手，打开唐总发过来的名单一看。
顿时欣喜若狂。
这份名单，是pdF格式文件，全名《坤林镇枫林村拆迁户联系表单》。在里面，共记录有枫林村拆迁户198个，单户最高拆迁款赔偿金额为人民币：4000万元！
除此以外。
还详细记录了，各个拆迁户的个人信息，包括联系电话、居住地址、家庭情况等内容。
“哼，吴平！”
王乾看完，在心里不由得冷笑一声，“你忙活那么久，不还是给我做了嫁妆！”
第二个高兴的，是跟在身后的管志龙。
完成坤林镇镇长李刚弟弟李祥的200万信用贷款后，王乾的放款金额与第二名之间的差距进一步拉大，达到了惊人的两倍多。
世界上的人，就这么现实，知道第一个登月的人叫阿姆斯特丹。
第二个登月的，有谁记得？
想到这儿，王乾往后看了眼，喏，这就是第二个。
今天下午，管志龙突然跑过来，直言想跟着自己跑一段时间。
看到管志龙那苦苦哀求的样子，哪像什么富二代？哪像什么行里评价的“第二行草”？和条丧家犬，有何区别？
一股扭曲和异样的绝顶快感，瞬间充斥了王乾全身。
上次，组长兼师傅的李峰媳妇、黄玉燕，到行里来求他时，也是这样的，让人回味和激动。
想到这，王乾脸上，忽地闪过了一丝狠厉又兴奋的笑容。
“老管啊，这个事，哥可以帮你，但话，咱就得先说好了”
“我只带你跑一次”
“但你以后拉来的存款，得让我认领500万额度！另外，你还得给我，500万元授信的高质量抵押贷款资源！”
“你同意，我就带你跑”
“你不同意，那就拉倒！”
王乾慢悠悠地说完，眯着眼，似笑非笑地望向了管志龙。
管志龙脸色，顷刻间，由青转白再转为血红，看起来是十分的痛苦，这让王乾感到了极大愉悦，比和陈怡在办公室都还要爽！
那种操控他人人生，凌驾在他人尊严之上的，极致快感！
真他妈爽！
半晌，管志龙才像座散发着刺骨寒意的冰雕，终于活过来般，声音嘶哑着，开口说道：
“我同意”
“可以啊！”王乾听完，立马换成张热情洋溢的笑脸，重重拍了拍管志龙肩膀，“老管，你看这不就对了吗！”
“咱哥俩并肩战斗，状元和榜眼联手”
“谁能不怕，谁能抵挡？”
管志龙紧抿着唇，垂下了眼睑，看不到他表情，只是点了点头。
这条狗狗，还是有些不太听主人话啊！
王乾望向管志龙的目光，逐渐变得阴鸷邪谲起来。对了，今天晚上，不是正好要和枫林村的拆迁户们吃饭吗？
那就叫上一起，多个酒搭子，哦，不对，是多条狗。
“老管啊，正好我晚上有个局，就先带你去感受下”
“但是了，得立好规矩！知道吗？酒可以多喝，但话，不能多说！”
“所有拉来的存款，都只是我一个人的！”
“听明白了吗？”
管志龙身体顿了顿，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算表态答应了。
这些年，这样的痛苦和屈辱，他已经经历过太多，也不在乎此刻再多来几次。
“哟，这不是我们一组的吴平，吴大经理吗？”
王乾身后跟着管志龙，耀武扬威般向吴平走来，还不忘嗤笑着说道，“你是第一次来雅苑吃饭吧？”
“不，不是第一次”，这斯儿，话怎么那么多！吴平白了王乾一眼，才慢吞吞地说：“第二次！”
“哈哈哈，哈哈哈”，王乾听完，大声笑了出来。众多经过雅苑私厨门口的食客，转头看了他一眼，表情玩味眸光里意味不明。
王乾从兜里掏出个东西，用食指和中指夹住，向吴平眉飞色舞地介绍道：
“看见没？这是雅苑的黑卡！”
“拥有这张卡，就能够享受所有菜品9折优惠！并且，还能以最快的速度上菜！”
“特殊通道！！你懂吗，草包？”话语中，带着浓浓的歧视和侮辱。
“走快点，老管！”
“别让这门童，恶心了今天的饭局！”
王乾嘴角扯起冷意，没有再理会吴平，大步往雅苑私厨门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