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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沈明礼看似是商量,实际是警告的话。

沈明娟纵使心里再不舒服,也还是认得清现实。

好在也就忍那么几天,等两人办完婚事去滇南,家里也就清净了。

夏日午后,暑热难消。

阳光晒得人昏昏欲睡。

坐在窗前的虞晚,手里的书还没翻两页,眼皮子倒先打起了架。

渐渐地,她没抵挡住困意,就那么靠在椅背睡着了。

沈明礼端着碟西瓜从大姐房间回自己屋,不过才到门口,就碰到上楼午休的亲妈。

陆玉珠紧着眉,眉心叠出几道岁月的痕迹,“怎么还在这?”

想着儿子到厨房端了两碟西瓜,又问:“你姐没跟你吵架吧?过两天就要结婚了,你也拿出点男人气概。”

前一句是点沈明娟不懂事,后一句却是让沈明礼不要跟他姐计较。

对于亲妈的和稀泥,沈明礼忽然生出股无名火,“您还是好好劝劝大姐,教教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多大点儿事,至于说得那么严重?”

陆玉珠的不在意,让沈明礼眉眼冷了几分,“今天她当着一家子面挑事,欺负小虞头回来沈家面皮儿薄。

看在姐弟的面子上,这次我可以不计较。

再有下次,那就别怪我不讲什么姐弟情份,跟她翻脸。”

“翻脸?翻什么脸?她是你姐,你亲姐姐。

你姐在自己家里说两句话还要看你脸色不成?”

陆玉珠的想法,是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都是亲生的,谁日子差一些,她就拉谁一把。

可儿子现在下命令的口吻,让她陡然想起过世的婆婆。

沈明礼从小就是个打死不肯让谁的犟种,又被老爷子教着打靶驭马下棋,那脾气更是坏得不得了。

好在有出身大家的婆婆教读认字,慢慢才改了些专横脾性。

可也只是改了,收敛了,而不是没了。

骨子里始终流着沈家的血。

陆玉珠瞧儿子真要发狠,她又两头调和,“你姐为了你的婚事忙前忙后,她要真存了什么坏心思,用得着这么上心?

她其实就是瞧不惯,觉得你被乔家继女牵着鼻子走,为你抱不平呢。”

沈明礼眼眸微眯,半讽半笑道:“大姐这么为我着想,那我明天也该跑到张家,打着为大姐抱不平的口号,骂张国斌吃软饭,骂他烂泥扶不上墙,妈,你看这样成吗?”

“成成成,我说不过你。”

陆玉珠活了快半辈子,哪里不懂这些道理?不过是借大女儿的嘴,发泄心里的不痛快。

偏偏亲儿子是个讲理不帮亲的主,说话半分不留情面。

半开玩笑地说完威胁,沈明礼又提起另一件事,“等会儿天没那么热了,我送小虞回家前,会过来跟您打声招呼。

您记得把奶奶留给孙媳妇的东西给小虞,不说全部给,至少要给个看重她的见面礼。”

“……”儿大不由娘。

陆玉珠第一次无比认可那些老话,不过转眼又想起吃饭时的场景。

那丫头虽然出身小门小户,可论谈吐举止,那是没得说的。

吃饭细嚼慢咽,坐姿端正不散,夹第一筷子菜也没伸着个胳膊去夹远处盘子。

更没为了满足口腹欲,不顾形象地剥虾啃排骨,弄得满手油腻腻。

家教方面还算过关。

心里虽已做了计较,陆玉珠还是没给儿子好脸,“用得着你这么急着来讨?我还能昧下不成?”

“既然都同意你娶她,该有的礼数不会少。”

沈明礼不怎么信他妈的话,当着他的面都能挑些细枝末节的小事,有一那就必然有二。

总不能次次拿着他是弟弟,他是儿子的话,让他回回大度不计较吧?

心思一转,他似笑非笑的眼,变得犀利起来,摆出一副谁做贼就清算谁的架势。

“奶奶去世前,给了我和明扬各一份单子,上面详细记着那些是留给我的,那些是留给未来孙媳妇的,其中当然也包括给曾孙的见面礼。

您把奶奶留给未来曾孙的金锁给了小墩子,我没计较,可您别忘了他姓张,不姓沈。”

这话说的就重了些,同时让陆玉珠心口猛地一跳,儿子一年到头回来也就呆几天。

这些事,明礼又是怎么知道的?

“行了行了,用不着把训兵的态度带回家里。

我回屋休息会,你也快进屋。”

说完,陆玉珠就转身往右边走,不过才走出一步,又回头提醒:“明礼,你可别去说你姐夫,他们夫妻间的事,关起门自己理。”

“妈,你这不是门清儿吗?”沈明礼蓦地轻笑一声。

推门进了自己房间。

屋里静默无声,要不是看到窗前睡着的人,沈明礼还以为虞晚生气走了。

他压着脚步走近,她也没反应。

斜靠在椅背睡觉的虞晚,睡得小脸泛红,额发间还热得出了些薄汗。

沈明礼把装西瓜的碟子搁在桌上,轻动薄唇,无声地说了句。

“小虞。”

“困了就去床上睡。”

睡着的人肯定没法回答。

沈明礼体贴地把人抱去床上,还帮着脱了鞋袜,盖了点被角。

他其实也有些想午睡,考虑了一下,从书架随便挑了本书,又拿出抽屉里的折扇,把椅子搬到床沿,就那么坐着看书消磨时间。

另一只手时不时给睡觉的虞晚送些清凉。

折扇就那么轻摇轻晃地扇着,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蝉鸣都歇了。

虞晚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被人送去了火焰山,还被埋进了高温沙土里。

她热得受不了。

从梦中热醒。

发现身上盖着的被子,立刻剜了某人一眼。

沈明礼注意力还在书上,没发现睡午觉的人已经醒了。

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挨了骂。

“沈明白,你是猪吧,给我盖这么厚的被子做什么?”

三十多度直逼四十度的高温天气,盖床棉被睡觉,人都快给她热没了。

虞晚翻身坐起,睡过的位置都留下一个水人印迹。

衬衣完全被汗湿,屁股都粘着汗。

“女同志不都体寒吗?我也是怕你睡着凉,所以只盖了一个被角。

这不也给你扇着风吗?”

挽着裤腿到膝盖,脱掉衬衣只穿背心的沈明礼,话说得没有说服力。

他给自己扇一扇子,反手又给虞晚扇一扇子的风,更没解暑热的效果。

“你就是个猪。”

虞晚懒得理他,趿拉着皮鞋,去了里面卫生间洗冷水脸。

连着往脸上浇了几遍凉水,她才感觉好受些。

合着梦里带她去火焰山的人就是沈明礼。

她站在窗前,解开衬衣扣子,抹了把脖子上的汗,忽然发现楼下大门开了。

“他怎么出去了?”

正疑惑呢,沈明礼去的方向是停车场,他打开车门,很快取出一个牛皮纸包。

等他急步回来,敲响卫生间的门,虞晚才知道他拿的是什么。

“小虞,我看床上都是你的汗水印,就去车上拿了你新买的白色雪纺衬衣长裙。

你把身上汗湿的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打些洗澡水,冲个凉。”

虞晚才褪去的暑热,因他的行为,生出些凉爽。

打开门,她一把扯住沈明礼的白背心,出人意料地踮脚亲了上去。

亲过两下,还笑着说。

“上午的奖励和现在的一块儿给。”

此时,提着一桶热水进来的王妈,站在屏风旁,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