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岸边已经乱成一团。
村里早些年有不少人都是被离岸流卷走的，所以大人们是知道此时的海水有多危险。
他们现在连人都看不到在哪里，谁也不敢贸然下水去救。
谁的命不是命啊，他们也怕的很。
离的太远，暂时都没人发现远处的两个小姑娘。江绾这会儿也喊不出什么声音来，只好带着小丫头慢慢往回游。
好在小丫头喘过气来后，很快就冷静下来自己游，这样省了江绾不少力。
两人就这样慢慢朝岸边游着，实在没力气的时候就翻身仰躺着，手放脑袋后面，双腿抬起。这样水流不急的时候可以漂浮在海边上不沉下去。
江绾两人虽然点有慢，但已经越来越靠近海岸了。
她们都听到有哭嚎声传来，小丫头鼻子一酸。
“小绾姐姐，是我娘的声音。”
“没事，咱们一会儿就上岸了。她看到你就不会哭了。”
小丫头一听，最后一点力气都使了出来。
大概是离的近了，岸边已经有眼尖的看到两人。
“看那边！！是不是有人！！”
听到这话，周家兄弟俩一抹泪眼看过去，立刻激动的叫喊起来。
“是小绾姐！她头上扎了蓝色发带！！”
话音刚落已经有几个会水的人下了水，其中就有村长的儿媳妇。
早上女儿出门时穿的是她亲手做的新衣裳，她不会认错的。
一定是女儿！
一群人用最快的速度朝两姑娘游过去，看到两人都好好的时候大家真是松了一口气。
能从离岸流里活下来的人真的太少太少 。
小丫头被她娘一把抢了过去，又哭又笑看得人好不心酸。
江绾直接被两个大婶架了起来，毫不费力的拖到岸上。
总算是彻底脱离危险了。
不等她歇一歇，一个瘦高个的妇人朝她们冲了过来，声音尖利无比。
“我儿子呢？！！”
江绾眼皮抬了抬，没有说话。她的儿子大概凶多吉少了。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海水将他拖进海底去。
生命的逝去是可惜的，江绾体谅这位母亲，所以不想跟她争辩什么。
但有的人见你不吭声就会默认你理亏。
“你说话啊！！我儿子呢！！他们都说是你救了小兰，你为什么不救我儿子？！”
女人上前要拉扯江绾，周家兄弟俩立刻帮她推了回去。
“小绾姐没有义务救你儿子，她早就提醒过了，是你儿子不听劝非要往海里去。”
周围当时看到这一幕的村民都纷纷开口作证。
“确实是你儿子不听话自己跑进海里的。”
“人家小兰不愿意，他还一个劲儿的把娃往海里拉。”
“这事你确实怪不着小绾，人家帮忙救人已经很不错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话，气得那妇人火冒三丈。
她才不管是不是儿子的错，现在儿子被海水卷走了，她不救儿子就是她的错。
这件事总要有个人来怪的，不然家里就要怪她了。
怪她为什么今天要把儿子带到连家沟来。
一想到自己没法回家交代的场景，女人就忍不住哭嚎起来。
哭儿子在哪里，哭江绾见死不救，哭小兰没安好心把她儿子带海边来。
大家本来见她失子还挺同情她，可听着她那一阵阵哭嚎瞬间就反感了。
当谁心里没杆秤呢。
江绾才不理她，自己今天反正问心无愧。
“小绾姐姐，谢谢你今天冒险下海救我。”
小兰脸上还有后怕的情绪，她按照阿娘说的规规矩矩给江绾磕了头。
“小绾，这次真的谢谢你了。你身上都湿了还是赶紧回去吧，我也带这丫头回去换身衣裳，晚点我再带她登门道谢。”
小兰娘眼睛红红的，搂着女儿还在发抖。
旁边嚎哭的女人是她二弟妹娘家的姐姐，刚刚在来的路上她就想打自己，怪自己女儿害了她儿子。当时自己既害怕又愧疚，被她一路骂过来。
现在听到村民说是她儿子拉着小兰去海里时，心里那点愧疚瞬间没了。
若不是江绾，今日自己只怕也要承受丧女的痛苦。
小兰娘这会儿只想回家好好安抚女儿，至于旁边那个女人，让她的二弟妹去安慰吧。
她和江绾说了话就带着女儿走了。
江绾也扶着周家兄弟起了身。
她看向海面，离岸流仍旧存在。大概再过一会儿就会消失。可逝去的生命却是回不来了。
江绾自觉没害人，顶着旁边那能杀人的目光，提上桶回了家。
一进家门她的脚步就放轻了，蹑手蹑脚的提着桶往房间走，生怕被阿娘给发现了。
只要自己悄悄回屋里换身干净衣裳，今天这回就能勉强糊弄过去。
反正阿娘也不常出门，等下跟宝珠提醒一句阿娘就能被瞒住了。
等拖几天阿娘就算知道也不会太生气。
“诶？！小绾你的衣裳怎么都湿了？！”
猪队友啊……
宝珠一嗓子直接把阿娘从药房喊出来了。
“绾绾？你这是掉海里了？”
江绾咽了咽口水 ，扯扯湿漉漉的衣裳刚要开口。
“你这丫头不老实，琢磨了啥话想骗我？”
江绾：“！！！”
殷怀夕抓着女儿回屋让她换了衣裳，顺便检查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伤口这才放下心。
“刚刚你是跟周家兄弟俩一起去赶海的吧？出啥事了？你不老实说我找他们问去。”
江绾怂了下。
“那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嗯？我有那么小气吗？多少年没生过气了。”
殷怀夕脸上无比温和，像个狼外婆一样哄着江绾说了事情经过。
“什么？！离岸流你也敢下水？！！”
一声怒吼从屋里传出来，还有江绾小声的辩解。
“我水性很好，也知道怎么逃离离岸流……”
“水性再好你也才十二岁！小胳膊小腿的你能捞谁！！你下水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娘？？”
一想到女儿今天进了离岸流，殷怀夕脸色都变了。
即便是娃已经平安归来，她也忍不住一阵后怕。
溺水的人在恐惧时经常会紧紧抓住施救者妨碍施救，运气好能带回来，运气不好两人一起没了。
绾绾才那么小，还是进离岸流里救人，她只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女儿也是她的命啊。
“阿娘……我下次不会这么冲动了。”
“你还想有下次！好好站墙边去，面壁思过！”
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出屋子，连黎霄都听得清清楚楚。
咳咳……
殷大夫，居然还有如此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