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些富商们还不往瞥一眼蒋瓛。
此时的蒋瓛,往往正用手掌,轻轻抚摸着腰间绣春刀的刀柄,像是在抚摸人的骨头。
“本王给你们打欠条,等有了钱,便再还给你们。”
朱棣类似的提议,都会被富商婉拒。
他们往往会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严肃表情,表示国难当头,他们这些钱是要换大明的平安,只有大明的平安,才有他们的平安,怎么能再去索要回来呢?
这样一番话,让朱棣也颇为感动,连连表示诸位深明大义,定会青史留名。
可这些富商们,却在心中暗想,青史留不留名不重要,重要的是别在锦衣卫那里留名就好。
自始至终,蒋瓛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站在那里,手掌抚摸刀柄,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又好似冷面修罗一般。
此时的朱棣才算知道,楚天让锦衣卫跟随自己过来的原因。
果然如楚天所说,不带锦衣卫,这些钱可能到时候还要还回去。
可若是带了锦衣卫,这些钱大概率不用还回去。
不过,也有例外。
城东白家,坚决要打欠条,而且话事的是一个女子。
那是白家长女,同时也是白家大掌柜。
她名字叫白云心,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子。
纵是锦衣卫在前,燕王殿下在后,她也定定地对朱棣说道:
“这钱自然可以借给燕王殿下,可必须要打欠条才行。
若是燕王殿下违约,便要算利息,超出一个月,便要算一分利息,如何?”
朱棣碰到这硬茬子,倒是相当意外,再看一眼蒋瓛,他还在那里摸着刀柄,微微眯起双眼,像是一尊弥勒佛。
看白云心态度坚决,朱棣便问道:
“不知道白掌柜能借多少?”
“您说个数就是。”
白云心双眸清澈,声音清灵地说道。
“十万。”
这是最后剩下的银两了,若是能从这里直接借走十万两白银的话,那工厂的款项就算彻底落实下来。
“好。”
白云心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便让朱棣写欠条,同时拿出白银十万。
在朱棣的回忆之中,这白云心目光清澈,行事果决,而且不畏威权,是个奇女子。
“所以这欠条上面,为什么写的是我的名字?”
楚天拿着手中欠条问道。
这欠条最后一行,写着——欠款人:千机部尚书楚天。
朱棣清咳一声道:
“楚先生,你也知道,本王的王妃徐氏,她对本王有点儿·····”
听到这话,楚天想到了朱棣的王妃徐妙云,这位奇女子,把年少时性情顽劣的朱棣,可以说是治的服服帖帖。
没想到,两人结婚之后,朱棣还是受到她的约束。
无论如何,现在楚天总算是凑齐了四十万两白银。
有了这些,便能用来建造工厂,同时招募大批工人。
在那之前,还有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新改革的科举考试,还有几日便要正式举行。
也是在这段时间,已经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们,来到南京城中。
这一次考试的科目,和之前大有不同。
之前只是考八股文,这让许多读书人,都只是埋头精研八股之术。
可这一次不同,楚天设立的考试科目之中,却多出来了许多新的科目。
这其中包括了工学,算学等等。
按照楚天的想法,他要从这一次的考试之中,选拔出足够的人才。
尤其是算学,楚天相信,这一批选拔出来的算学人才之中,必然会在自己的培养之下,出现大明的高斯,大明的牛顿,大明的爱因斯坦······
无论如何,这将会是大明向现代科技教育迈进的第一步。
这场考试,前前后后忙碌最多的便是太子朱标。
要说朱标不愧是古今太子模板,精明强干到让楚天也颇为惊讶。
别的不说,只是这一次科举考试改革,需要平衡和坚固的各方利益,就不知道要费劲多少心思。
这些事情若是让楚天考虑,只怕他脑袋都要炸了,可朱标却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便尽可能地平衡了各方利益。
同时又最大程度地为楚天的千机部,争取到了相当多的权益。
不止如此,纵然是有大批大臣们反对,可朱标在推进新科举改革的时候,仍旧表现出来相当强硬的一面。
此时的朱标,和之前在大臣们面前,表现出来的仁厚有所不同。
这个时候的朱标,更有几分朱元璋杀伐果断的风采。
至于朱元璋,在这件事情之中,其实并没有参与太多。
他乐于看到自己的好大儿,还有老四朱棣,以及楚天这些年轻人们,和那些文臣们争斗一番。
对于朱元璋来说,这是好事儿,因为他可以稳坐钓鱼台,而不必再去费劲心力,和那些大臣们勾心斗角了。
这段时间,他除了处理政务之外,其他的时间,大多是陪伴在马皇后身旁。
洪武十五年六月中,下着雨的金陵城,各色的油纸伞撑起一片好似彩虹晕染的天空。
没有纸伞的行人们,便躲在沿街店铺屋檐下,抬头看雨水从屋顶流淌而下,好似穿成一串的珍珠。
楚天和朱棣,还有朱标坐在茶楼上,看着下方行人,听着那好似穿林打叶一般的雨声。
“明日便是科举的日子,我看城中学子多了不少。”
朱标淡然一笑,看着下方行人道。
“这一次科举,会让大明的未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楚天这样说道,“那些学生们,都会变成种子,播撒到大明的每一个角落去。”
“可是这些种子想要成长,成为参天大树,还需要楚先生您的灌溉啊。”
朱标这般说道。
两人现在都身穿便服,带着侍卫也不多。
当然,有十多个身穿便衣的锦衣卫,倒是隐藏在茶楼其他地方,随时盯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嘿嘿,有了这些人才,咱们也就有了和那些腐朽文人们对抗的资本了。”
朱棣抿一口茶水说道。
“三位兄台,可否共坐一桌?”
说话的是一个衣衫磨损,浑身湿透的书生,看上去脸色蜡黄,身材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