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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往余晖中漫步,这儿大部分人似乎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和平常一样,支一盏小灯扯着嗓子吆喝。

魏缘音偏偏头,望着身边这个闷葫芦,张张嘴,又把话憋了回去。

商人戴着那么严实的面纱,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看路的,更加不知道的——商人他为什么怕光!即便是与那些小摊小贩隔着一段距离,商人也时不时会改变路线远离那些小灯泡,真是难为他跟着出来了。

气氛安静得瘆人,魏缘音鼓起勇气试图挑起话头:“商人,谢谢你陪我出来。”

嗯,和预想中一样,商人就和没听到似得默不作声继续走。

魏缘音揉了揉太阳穴:“啊,这该咋办啊,我真的不擅长聊天啊。”

……

施茜望眼巴巴瞧着土墙外,盼着众人归,好不容易听见些人声,她却是将头一缩,压低身形小心翼翼向胡守安求证,胡守安点点头,施茜望这才大大咧咧蹦出去。

见着自己家的小基地,陈啼鸟又觉得手里东西重了几分,最后几步得走个天远,索性将柴火往地上一倒,向胡守安招招手示意交班。

云梦挺是固执,气喘吁吁是说什么也要自己把柴火送到。到地头把手上柴火一放,云梦刚想坐下,就被陈啼鸟笑斥:“起来,这可坐不得,走走缓一缓。”

云梦擦了擦汗,点点头,绕着基地走了起来。

“还不习惯么?”陈啼鸟跟上,“之后搬东西这种事交给胡守安就好,他的能力可方便。”

云梦挠挠头:“我想多动一动,我的体力和你们相比太差了,我不想拖你大家后腿。”

“谈不上拖不拖后腿,大伙现在只是擅长的事不同罢了,”陈啼鸟笑道,“当然,你能这么想也是好事,之后和我们一起锻炼吧,哈哈。”

“嗯!”云梦郑重点头,“我会加油锻炼的。”

绕了几圈,二人回到基地,胡守安已经将东西整理码好。

“哟,挺厉害嘛!”陈啼鸟拍了拍胡守安的肩。

“谢——谢谢!”胡守安慌忙道,“我只是——如果换你来,肯定更快。”

“别那么拘谨,”陈啼鸟笑道,“你已经很厉害了,自信些。”

胡守安垂着头,不知道视线飘到了哪里去,不消多思考都能猜到胡守安在想些什么。

“胡守安,”陈啼鸟放缓语速,“要我说,你太看不起自己了些,自信点儿!你已经很厉害了,不是么?”

“可是我——,”胡守安想要辩解,“比大部分人都差啊。”

“这话怎么可以这么说呢?”陈啼鸟笑着摇摇头,“你从小画画天赋就不错,也考上了自己想要的大学。虽然没有家庭助力,但你凭本事养活了自己,从一堆和你相似的人中间走了出来,也不落人之后。更何况,你现在还有这强大奇异的能力。”

“怎么看你都该为此感到骄傲啊,”陈啼鸟继续到,“自信些,你已经比很多人都强了。”

“哦,罢了,是我说的太轻松了,转变思维方式是一件挺困难的事,”陈啼鸟拍拍胡守安肩膀,“加油吧。”

……

魏缘音还在纠结,碰巧望见商人一顿,魏缘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排空空的货架。

商人停在橱窗外,出于好奇魏缘音抬头看了眼店名,这儿是一家面包店,那货架以前肯定摆满了香软的面包吧,要不然就是挤满奶油的小蛋糕,点缀上几片水果,在暖光的灯光下尽情地喷香。

可惜现在一片空当,魏缘音看了看商人又看了看货架,走上前:“怎么?想吃小点心啦?”

“不,”商人将头一转继续迈步,“不喜欢甜点。”

“我还没说你喜欢呢!你这自己就交代清楚了,”魏缘音跟上去,“安啦,喜欢吃甜点很正常啦,就是现在多半是吃不到了。等之后有机会,我给你带点吧,哈哈哈。”

商人没有继续搭话,只是向前,魏缘音耸耸肩颇感无奈,明明是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这儿还没聊几句呢,她就顺畅地把话题拐进了死胡同。

……

待魏缘音一行人回归,施茜望燃起火堆,陈啼鸟将食物温热分发,顺便交换了信息,护卫队还未撤离,城市边缘安全区的小生活还在继续,无任何异状。

“还得多观察几日么。”陈啼鸟小声道。

魏缘音打了个哈欠:“嗯呐,不过我倒希望是虚惊一场啦。”

魏缘音望向靠在身边的小人儿,施茜望已然睡去,魏缘音轻手轻脚将她抱起,向陈啼鸟小声道:“那咱先带她去睡了,你注意休息。”

“今日睡那么早么?”陈啼鸟抱紧怀中的盒子,“罢了,晚安,过一阵儿天亮我就睡。”

火焰噼啪嘶嘶声渐弱,火边儿的人归于梦去,夜的寂静歌起。

……

“嘿!魏缘音!醒醒!”一连串急促的呼唤。

魏缘音迷迷糊糊睁开眼,外边天大亮,阳光暖得正正好,是个睡觉的好天气,魏缘音揉眼道:“施茜望?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梦急冲冲将魏缘音扶起:“这里有什么不对,你快来看看。”

魏缘音一瞧,这亮堂的天空,没想到自己竟睡过了头,再细细望去,天空边缘染上黛蓝,遥遥地缀着几颗星辰。魏缘音心漏跳一拍,登时清醒不少:“怪诞产物吗?!”

她抄起匕首,用绷带层层缠上,开始环顾四周。

“嘘!”陈啼鸟挥挥手示意众人安静,“你们听见什么了么?”

众人骤静,一片静谧中滑入几个音节,一声轻快女音挑起旋律,莺语作和,远远地诉着春的赞歌。

近了,近了,那源头又近了几步。歌声愈发清晰,内容却是一连串听不懂的发声拼接。

热情、轻盈、温暖,渐近的歌声撩拨心弦,烦躁、不安、狂喜,不知来源的冲动,想要高呼欢唱的渴望,想要尽情舞蹈的欢呼。

近了,近了,那源头又近了几步。黑夜里的阳光照进了他们的庇护所,带来春的生机蓬勃。

陈啼鸟与魏缘音对视,冷汗沿着二人的脸滴落,他们想起了这怪诞产物的代号。

“塔罗!”陈啼鸟说出了那个名字。

“跑啊!”魏缘音爆呵,抓起施茜望冲出。

逆着歌声一路狂奔,那要命的呼唤就挂在背后,时不时响起,诱惑众人靠近。

已然感觉不到脚的存在,只是麻木地狂奔,直到见着了黑夜,冷风一吹,众人神志这才被唤回。站在正常的星空下,魏缘音往回瞧,原来的营地竟开满了小花,嫩绿的藤蔓爬上土墙,在阳光下舒展枝条,随风摇晃叶片。

云梦喘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又不敢歇息,只好努力挪动自己的腿,让自己走起来。

好一阵,云梦才缓过来向众人询问:“那是什么?大家知道吗?”

“啊,一个臭名昭着的东西,”魏缘音后怕地抖了抖,“这儿附近的赏金猎人应该没人不认识这怪物,叫什么来着,哦,对,春的使者——塔罗。”

“幸亏施茜望醒得早,”陈啼鸟抱紧手中的盒子,“不然,今天我们都得交代在这里。”

云梦还是摸不着头脑:“能和我具体说一说吗?”

“怪诞产物?殉道者?怪物?管它叫什么啦,反正就是那玩意,那种变异的可怕东西,”魏缘音还没从死里逃生的混乱里走出来,前言不搭后语道,“官方称呼她为塔罗,古希腊神话里的春之女神,真的是,为什么要把这种美好的名字安给这么个恐怖玩意儿啊?”

陈啼鸟上前拍了拍魏缘音的肩膀:“魏缘音,得先麻烦你带施茜望去歇一歇了,施茜望她还没缓过神,需要你去陪陪,介绍这种工作交给我就好。”

“啊?嗯,好,不麻烦的。”魏缘音拉起施茜望去旁边寻了块地歇息。

“塔罗这个存在,挺怪,”陈啼鸟无奈地怂了怂肩,“你得听我叨叨一阵儿了。”

云梦点点头:“麻烦了。”

“塔罗看上去没有什么意识,只是盲目地行走,”陈啼鸟回忆着,“她本人没有什么攻击性,问题出在她带来的变化,就像我们刚刚看到的那样,她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变成阳光明媚的春天。”

“当然,如果这领域里只是天气变化,那算不得危险,”陈啼鸟瞥了一眼基地的方向,“但,她还带来了一些副作用,比如说……”

“狂喜!狂喜!”陈啼鸟拔高声音道,“所有踏入领域的人,都会不断地高歌,不断地舞蹈,狂欢、狂欢直到死亡。”

云梦被陈啼鸟突然的变化镇住,那声音大到让一旁的魏缘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魏缘音用极其不信赖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遍陈啼鸟,开口道:“咱——是不是还离得不够远?”

“放心,我没被影响,”陈啼鸟笑着说,“我只是感概,春天的使者——塔罗竟是这么危险的存在。”

“咱还是再撤远一点吧。”魏缘音认真提议。

“这个能力吗?听着有些熟悉,”云梦仔细思索着。

“啊!我想起来了!”云梦一拍脑门,“她是那个预警系统的重点报告对象!”

“预警系统?”陈啼鸟陷入沉思,“我怎么不知道?”

云梦拉紧围巾:“应该是因为你们没有手机吧?”

“这个预警系统是之前官方出的,根据这些可观测的怪诞产物的路线,对附近的人进行预警,”云梦停顿片刻,“当然,是通过手机短信来通知。”

“唔?这么好的嘛?”魏缘音凑上前,“有些羡慕。”

“嘿!”施茜望吐槽到,“那为什么云梦姐姐不告诉我们啦。”

“因为在外边手机充不了电,早关机了呀,然后,然后就是——,”云梦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试图把脸藏进围巾,“预警系统是需要订购的,每个月产生的费用都超级昂贵,我就……”

“了解,”陈啼鸟找了个地方坐下,“那你知道关于塔罗的其他信息么?我们来聊一聊?”

“反正,”陈啼鸟正了正眼镜,往基地方向看去,“看上去一时半会我们回不去。经此一遭,我也清醒了,困意全无啊,正有大把时间值得去消遣。”

“唔,也好,”云梦把脸露出来些,“那我就讲讲吧。”

“春天的使者——塔罗,”云梦开始了回忆,“长了一副天真浪漫的少女外表,头戴花环,以藤蔓与百花作长裙,挎一花篮,那花篮里满满当当都是花瓣,随着歌声,花瓣被她扬起散落满地。”

“她赤脚走在大地上,兴许是神怜爱这春的娇儿,不忍她皮肤被石子划破,所以,塔罗落脚之处盛开鲜花,绿草常青,”云梦笑着,露出了小虎牙,“人常说,塔罗是神的宠儿,得神的眷顾。在四季的使者中,唯有她幸存,还得以继续歌唱,还得以拥有代称。”

“还有其他的四季使者不成?”魏缘音嘀咕道,“我怎么不知道。”

“嗯,在你们来这儿之前,除塔罗外还有其他三位使者,”云梦掰起指头,“夏的使者,一位将军肚的中年男子;秋的使者,一位犹豫不定的小男孩;冬的使者,一位孤独拄拐的老妇人。”

“嘿!嘿!嘿!”施茜望眨巴眨巴眼,“塔罗都那么强了,那这三个也不差吧?”

“当然,甚至可以这么说,塔罗是四季使者中最弱的一个,”云梦表情稍稍严肃了些,“夏的使者,喝了他手中的酒受他影响的人,如同野兽,会不分对象地疯狂攻击,哪怕身体被撕裂都不管不顾,要不然就是不断地膨胀直到最后被爆炸死去。这些受害者无一例外地都活不久,但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那可相当恐怖。”

“秋的使者,”云梦继续道,“靠近那个小男孩的人,都光速成长、衰老,最后化作灰尘飞散。而且在他附近的东西,都会逐渐腐朽溃烂。”

“冬的使者,”云梦停顿了一下,“那位老妇人无时无刻不在叹息,她拄着拐,走起来格外缓慢,寒冷与孤独环绕在她附近,终结一切试图靠近的生命。”

“啊,这一对比,”魏缘音挠挠头,“我甚至开始觉得,塔罗还算温和派的。”

“那为何塔罗还活着,”陈啼鸟思索道,“如果其他更强的都被消灭了的话,塔罗没理由还能活着。”

“谁知道呢,兴许上层拿塔罗找乐子呢,”云梦皱起眉,“啊啊,真有趣,每天都能提供新鲜的乐子,凭这一个家伙,就能把娱乐报纸的销量拉上一层楼,还能创造点额外收入呢。”

“娱乐报纸?”魏缘音凑上前。

“是的,娱乐报纸,”云梦撇嘴道,“他们专门留了一个板块来刊登这怪诞产物的受害者,这些受害者衣不蔽体疯狂舞蹈的照片,想必满足了不少人的恶趣味吧。”

“还推动其他人,为了不上这个报纸被人看笑话,去订阅那超级昂贵的预警系统,”陈啼鸟耸肩道,“对吧?”

“唔!嗯——,嗯!”云梦点头道,“你说的对。”

陈啼鸟侧过头,望着远方的营地:“希望我们回去的时候,那些东西还能用。”

“希望如此,”魏缘音补充到,“那些藤蔓最好没有破坏什么东西,不然就算等塔罗走了,那些藤蔓枯萎掉也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