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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茜知道赵文跃出事都过了两天了。门卫对林茜说起赵老师摔在楼梯上了,到医院抢救去了。林茜忙着到医院去看望他,本来关系不错,张涵小时候,老赵夫人打了两件毛衣送来,出了事,再怎么都该看一下。林茜包了个四百块钱的红包去了。走到市医院老赵住的外科楼,到了楼上,却见张志明正在走廊上打电话,通知一些同学。见到林茜,张志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那天就是我请他们喝的酒。”林茜没说话,这些人都喜欢一群一群地喝,自己就不是个随大流的人,本身那些成天混迹在酒店的人,林茜不说什么,先就觉得对身体不利,一般不会去应酬,实在需要请客时,林茜都不会喝酒,她的圈子都是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人,而不是在酒店喝得一醉方休的人,所以林茜觉得自己带儿子的好处最大好处就在于,自己养成了在家中做饭的习惯,本来勤快,喜欢自己动手做事,清洁请了人打扫,但饭却是林茜自己做。有次上课太忙了,中午带着张涵在馆子里头吃了,下午还有课,就对张涵说我们晚上又在馆子里头吃啊。哪知儿子当即说道:不在馆子吃,你自己煮。儿子智力不高都喜欢在自己家里吃,许多男人觉得如果哪天没饭局,就很没得出息一样,喝酒的时候喝得脸红脖子粗,哪还有风雅可言。但是这些只能在心里想,进去见到老赵,老赵是坐在床上的,精神还不错,老赵的夫人林小珍忙着打招呼:“赵文跃,林茜来看你来了。”赵文跃应着:“林茜来了啊,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林茜笑着一边从包里拿个红包出来,一边对老赵说:“就是我听到门卫说你摔伤了,来看下嘛。有没得危险?”

一边把红包递给小林。小林谢着收下了,回答说:“就是差一颗米就恢复不了了,还好,发现得早,跟着就送到医院头来了,我在单位上班,哪晓得他那么晚还在外头没回来嘛,幸好还被人发现了,要不然,根本不敢想。”

林茜心里想你刚从臭名昭着的酒精中醒过来,没摔成高位截瘫就烧高香了,但愿能从这次事故中吸取教训。嘴上却只有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你运气好,还没得大问题,脖子这个地方好重要嘛,再严重点后果不堪设想。”

前几年老赵和张志明的同学张士学就股骨头坏死了,那时张士学五十岁都还没有,林茜上了点岁数逐渐形成爱看健康节目的习惯,知道股骨头坏死除了激素、外伤,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喝酒过量造成的。据统计,每周喝五天酒,每天都喝二两的人得这个病的机率是不喝酒的人的25倍。林茜心里就想自己不会得这个病,父亲滴酒不沾,林茜家三个女儿都是滴酒不沾,只有兄弟经常喝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就对老赵说:“二天多锻炼,少去喝酒了,喝酒又花钱,又对身体没得好处,喝啥子嘛。我听到小文说过,她的病人中有两口子都得了股骨头坏死了,才四十多点,那个男的做生意有钱得很,他给小文说他每天不在外头花两百块钱,不得回家。两口子成天在馆子头吃,都得了这个病,把房子都卖了一套医病了。小文给我说那两口子可能是潲水油吃多了,消受不了才遭了。”

老赵笑着回答说:“就是,我好了后天天都要去锻炼了。”

小林对林茜说:“他得这个病把人整得没法,他颈项痛得很,根本不能睡下去,睡下去就象要杀他一样,”

听到这里,林茜就问:“那他不是一晚上都不能睡啊?只有坐着啊?”

小林说:“那不是,坐久了屁股又痛得很,我们晚上两个人把他架起来在走廊上来回走,走累了他又坐在床上眯一下,晓得还要好久他才睡得下去啊,把我们经佑他的人都弄来睡不成觉。”

旁边的人都不好说,你还喝不喝了。小林又说:“老赵这个人啊,我都在说如果弄一桌麻将在这病房里头来,他肯定就忘了病的事情了。”

林茜也笑道:“就是,喊他们一帮同学经常来几个人在这儿病房里头还陪他打麻将,病就好得快。干脆这个医院里头也开成麻将馆,一边赚了治病的钱,一边还收了麻将钱,真是一举两得。病人也自得其乐。”

说到这里,张志明从走廊上进来了,一脸严肃地对赵文跃说:“何长国出了事情你晓不晓得?”

一说这话,他又想起:“你这几天都在医院里头,哪晓得呢,你只是摔了一下,没得大的问题,何长国恼火了,他被双规了,就前天他老婆子打电话把这些同学找到,喊这些同学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捞他。”

老赵还没开腔,林茜在旁边说:“何长国犯了啥子事啊?”

这个何长国是一个师校的校长,帮林茜卖过编写的教材,与张志明很熟,林茜没离时也见过几次,感觉这是个很实在的人,是不是搞错了。

林茜就问张志明:“他是不是贪污受贿了嘛?没得问题人家咋会把他抓起来嘛?”

张志明忙着说:“我们这些高中同学都觉得他不是贪钱的人,但听他老婆说,应该是搞错了,要不然就是被人家污告了。纪委就把他双规了。这个小尤(何长国老婆)请我们这些同学无论如何凑五十万,打到纪律廉政帐户上,就可以把何长国保出来。大家就在商量凑钱的事哩。”

听到这里,林茜心直口快地说了句:“这种事情你们最好不要参与,事情本身没搞清楚,贸然把钱打到帐上去了,不是就承认何长国有问题了啊。如果没问题自然关一阵也会放,如果有问题拿几十万也无济于事。”

张志明不置可否,说了句:“再咋个说同学一场,原来关系也很好,我们都相信他不得做贪赃枉法的事,张士学都说他可以借五万出来。我呢经济一直都比较紧,他们也没有喊我出。”

赵文跃苦笑着说:“我这儿现在这样子住在医院,也拿不出钱来,我这里可能还要好久才上得了班,不上班每个月的奖金都拿不到了。”

这个事情当然比较麻烦,如今出事的人不少,有些平常觉得风光无限的人,开高档车,住高档房,进出酒店都要喝高档酒,后来没几年说是进去了。原来贾丽新在教育学院风光了几年,进去了,当然有人说她弄了几百万,进去坐几年班房都值得,林茜认为有些古训仍是有生命力的。不犯公论,这是菜根潭里面的一句名言,什么是公论?就是法律不能违背,道德,人们传统习俗中的公序良俗不能违背,一违背就会遗臭万年。不能为了钱,把自己的名声不要了,管人家咋个说,有钱就是大爷,坐几年监狱出来挣了钱,这钱挣得也没得意思。一旦判刑,公职党籍都要先开除了,再判刑。林茜家里妈把声誉看得很重,她经常说我们家里头的人没得哪个会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你多弄了些钱,听到警车响,连觉都睡不好,弄那些钱来做啥子呢?

这个事情没法解决,张志明又说他大姐夫也住在这里的,林茜问原因,他说:“代哥在洗澡间摔了一跤,摔得骨折了,住在这里几天了。”

听到这事,林茜就说;“你带我去看一下。”

本来原来是亲戚,代哥和大姐对张涵都比较好,现在林茜不是这个家里的一员了,但是情义还是要讲的。张志明就带林茜去代哥的房间,代哥是躺在病床上的,大姐在里面照料,见到林茜进来,觉得意外,林茜打过招呼,就说赵文跃在这儿住院,听说代哥也在住院,过来看下。大姐忙着让林茜坐,又拿水果出来让林茜吃,林茜忙推辞道:“不吃,不是给你客气,我吃了东西就要漱口,所以一般我在外面不随便吃东西。”林茜看到健康节目上说口腔不好会引起很多疾病,没有清洁的口腔想有好的身体不容易,林茜原来每次让儿子吃了东西漱口,儿子都会找借口说:“婆婆都不漱口。”林茜对他说:“婆婆牙齿都没得了,当然不漱口了,你如果不漱口,牙齿痛得很。”儿子又说:“他自己会脱。”他的意思是牙齿自己会掉了,林茜又气又好笑地说:“他自己掉了,都要婆婆那么大年龄了,你痛都痛得不得了了,机器在你嘴巴里头乌乌地钻,吓人得很。”吓了张涵好多回,他也养成不在外面吃东西的习惯了。

还好这天多揣了几百块钱,代哥搞得这么恼火了,林茜又送了四百块钱。姐姐谢过,说起代哥摔倒的事:“晓得那天该当他出事,他在洗澡间里,衣服都穿起了,听到外头人有在喊他搞快点,去打牌去了,他忙了一下,脚踩滑了,倒在地上,肋巴骨就断了两根。跟到就动不了了,好在我还在屋里头,听到他摔倒了,忙到想把他扶起来,结果他说腰杆痛得很,起不来,我才赶忙请人打了120把他拉到医院来了。”

代哥笑笑说:“晓得这人上了点岁数,就经不起摔了。原来我们在部队上,摸爬滚打,上山下河,啥子都得行,硬是年龄不饶人了。”

林茜在旁边说:“你这个地方比起赵文跃还好些,他才有点危险,把颈项整到了,他夫人说差一点,再摔凶一点,就瘫痪了,颈椎出了问题,搞不好就手脚都不能动了,那好麻烦嘛。”

林茜问起军军的工作问题,代哥说:“这个娃当初就是不听哩,他高中的时候硬是说自己是操社会的,他们那个班主任也有点扯怪,军军说是班主任说的他不是读书的料,他是该当操社会的料,考得起大学的,他硬是不去考,那时候不是我都说请林茜帮到去说下他呢,军军还是比较听你的话,老四又非跟你俩个离了。”这时张志明又到走廊上去接电话去了,代哥压低声音对林茜说:“我跟你说,我在老四面前说过的,我说你跟林茜两个大学又是同学,人家单位也好,父母亲都是有工作的,你闹到非要离了,你找到现在这个小露,以为找到好的了么,人家林茜啥子都拿得起,单位好,家务事都要做,我们这些农村的亲戚到你们那儿来,林茜从来都没给哪个做过脸色,这个老四不晓得咋个想的,这个女的啥子都不做,一天就是打扮,天天在外头耍到不归屋,她那个娃娃还带到老四屋里让老妈经佑到在,我们军军之所以不想考大学,就是你这个当舅舅的没把榜样做好,正儿八经大学出来,一下又找一个完全不贤惠的人,我这样子说,老四还不安逸我。”

林茜想想说:“张志明觉得给她俩个好耍,跟我俩个耍不到一起,本来我也不喜欢天天跑到外头去闲耍,他们俩个耍得到一路,喊我净去打麻将,净去喝酒,我觉得是浪费时间。有次我给张志明打电话,不是冯小露接到,她在电话上说,她过的生活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她天天都在外头吃饭,从来不得回家吃饭,我当时都不晓得咋个说她了,后来回过神来,我朋友说你该当时给她骂转去的,你就说你以为天天在外头吃面还好得很啊,你天天吃些潲水油还不把股骨头都要吃坏了,把脑血管吃来堵起,那时候再想把这些吃进去的吐出来,就吐不出来了。我说当时我都遭骂蒙了,根本不晓得咋个反击了。”

大姐说:“这个女的在家头就是一个女,家头妈老汉惯实得很,本来就啥都做不来,有次妈没在那儿,就他两个人,老四喊他下面,结果她水没烧,冷水就把面下下去了,那面煮成一锅浆糊,只有倒了,两个人又跑到街上去吃。”

林茜说:“她经常都买新衣服,说是每个月都要很买几件。”

大姐说:“就是,爱买衣服得很,没好久又给我妹妹拿些回来,问题是她买的衣服在乡里哪穿得出去嘛,她买的都是穿一襟掉一片的,一点都不实用,哪个得穿嘛。”

说一阵闲话,林茜告辞出来。

心想人一天天就会老下去,唯有精神产品才会永远流传下去。文学是什么,就是把青春留住。自己写诗还是能写些,但是只写诗显然面太窄了,也就是诗太小众化了,唯一写一部人物众多的长篇小说,才是大众化的,影响面也才会广。比如三国志,就没有三国演义的影响力大,三顾茅庐,草船借剑,七擒孟获,挥泪斩马稷。有一副对联:有志者事究成破斧沉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就是写聊斋的蒲松龄写的。只不过那些鬼怪故事林茜不感兴趣,看到吓人。